待腳步聲遠去,馬芷瑤咬破指尖在密信背面畫了隻銜着藥匙的玄鳥,鮮血的腥味在空氣中彌漫,昨夜皇帝賜的羊脂玉扳指硌着傷口,那疼痛讓她更加清醒,她突然想起禦膳房新進貢的荔枝蜜裡摻着異香——原來皇後把毒下在每日的安神茶裡。
暗袋裡的夾竹桃葉擦過手腕,葉脈金粉在幽暗中閃着詭谲的光,那光芒仿佛是一種神秘的指引。
鑽出密道時暮色正濃,西邊天際火燒雲将太湖石染成血色,那絢爛的色彩如同一場壯麗的夢境。
馬芷瑤心中既後怕于密道中的驚險經曆,又堅定了向皇帝告發皇後的決心。
小翠提着六角宮燈候在忍冬藤下,燈影裡晃着太醫院朱砂箋的殘角:"王公子托人捎來的。"箋上《甘棠》詩的空白處,墨迹勾勒着禦書房偏殿的路線圖,某處朱筆圈着的鶴形銅漏正是皇帝批閱奏折時常看更漏的位置。
馬芷瑤将浸過藥汁的帕子捂在鼻尖,穿過抄手遊廊時故意踢翻了栽着夕顔的花盆,紫花瓣沾在繡鞋上,發出輕柔的聲響。
她一邊走着,一邊思考着如何向皇帝呈現證據,腳步沉穩而堅定。
她借着整理鬓發的動作,将翡翠貔貅塞給掃灑的小太監——那人腕間纏着的五色絲縧,正是暗衛在端陽節的特制标識。
禦書房檐角的銅鈴在晚風中輕響,那清脆的鈴聲仿佛是命運的召喚,馬芷瑤跪在冰裂紋瓷屏風後時,嗅到龍涎香裡混着淡淡的苦杏仁味,那氣味讓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皇帝握着和田玉鎮紙的手頓了頓,朱批在奏折上洇開團墨痕:"馬卿家深夜求見,總不會是為着賞花。"
"臣女鬥膽,請陛下移步觀星台。"她将密信舉過頭頂,夾在指縫的枯萎夾竹桃葉簌簌作響,那細微的聲響仿佛是真相的低語。
夜風卷起信箋火漆的刹那,皇帝瞳孔驟縮——玄鳥尾羽的缺角,與三年前祭天時遺失的玉圭紋樣分毫不差。
子時的更鼓驚飛栖在梧桐樹上的夜鴉,那響亮的鼓聲和驚飛的鴉鳴聲打破了夜的寂靜,觀星台八十一階漢白玉階被月光洗得發亮,那潔白的台階仿佛是通往真相的道路。
欽天監掌司捧着星盤的手在抖,熒惑星正緩緩逼近紫微垣,那神秘的星象仿佛預示着一場驚天的陰謀。
馬芷瑤指着"初九月蝕"的密函,腕間銀镯磕在青銅渾天儀上叮咚作響:"陛下可記得,去歲冬狩時突降的日暈?"
皇帝猛地轉身,十二章紋的龍袍掃落案上茶盞,那寬大的袍袖帶起一陣風。
當值太醫顫巍巍捧着的藥渣裡,朱砂與硝石在銀匙下泛着妖異的紅光,那詭異的紅光仿佛是邪惡的象征。
鳳藻宮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九枝連珠燈的火苗齊齊向西傾斜——那是禁軍包圍宮室的信号。
"好個母儀天下!"皇帝攥着密信的手背暴起青筋,突然盯着馬芷瑤發間的累絲金鳳簪,"你怎知玄武門戍衛輪值的漏洞?"
"臣女上月替太後抄經時,見過兵部遞上的值更簿。"她将王逸塵的玉佩悄悄塞回暗袋,掌心還留着少年翻牆送食盒時蹭上的青竹香,"那日暴雨沖垮南閣樓,修繕工匠裡有位左撇子的老師傅..."話未說完,禁軍統領呈上的雙魚佩已沾着水渠青苔,正是春櫻遺失的那枚。
五更天時,鳳藻宮的琉璃瓦上落了層薄霜,那潔白的霜雪仿佛是對罪惡的覆蓋。
皇後被拖出宮門時,九尾鳳钗在漢白玉地上劃出刺耳聲響,那尖銳的聲音仿佛是皇後的哀号。
馬芷瑤站在垂花門陰影裡,看着那個曾用金粟糕毒殺嫔妃的女人,此刻發間還别着朵将敗未敗的牡丹——就像原著描寫冷宮結局時,被野貓撕碎的絹花。
三日後朝會,馬文才跪在丹墀下接旨時,突然擡頭望向東南角飛檐。
馬芷瑤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王逸塵一襲月白襕衫立在翰林院廊下,手中《水經注》的書頁間露出半截描金請柬。
那是他們約好去護城河放蓮燈的日子。
皇帝賜下的紫檀木匣送到馬府時,石榴花正開到第七重,那豔麗的花朵仿佛是勝利的象征。
匣中除了嘉獎的南海明珠,還有塊刻着"見機行事"的玄鐵令牌。
馬芷瑤撫過令牌邊緣的火焰紋,突然想起密道壁畫裡煉丹爐底也有同樣的印記——或許先帝猝崩的真相,遠比她穿書時看到的章節更駭人。
暮色四合時,王逸塵翻牆遞來的荷花酥還帶着餘溫,那溫暖的觸感仿佛是少年的關懷。
少年指尖沾着墨香,在石桌上畫出觀星台新設的二十八宿銅柱:"陛下今日問起漠北星象,我趁機提了句熒惑守心之變。"他忽然握住馬芷瑤挑燈芯的手,"你腕上這道紅痕..."
"被貓兒撓的。"馬芷瑤笑着抽回手,窗紗外突然掠過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腰間晃着的五毒香囊,分明是端陽節馬文才門客們統一佩戴的樣式。
池塘倒影裡,她看見自己發簪上垂落的東珠正巧映出屋梁某處反光——或許該提醒皇帝徹查尚寝局的熏香了。
宮牆柳絮飄進硯台時,馬芷瑤在給太後抄的佛經裡夾了片銀杏葉。
葉脈金線勾勒出的山脈走向,恰與王逸塵袖中漠北布防圖的一角重合。
蟬鳴乍起的午後,她忽然很想嘗嘗少年說過江南的楊梅冰,卻聽見更衣間的屏風後傳來細微的機括聲——那尊青銅仙鶴燭台的方位,似乎比昨日偏了半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