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地窖,沈意之才發現這裡并不深,隻是尊州土地原因,不見一絲光線。
孫尋舞在她之後也跳了下來,并走到她身前,伸手去牽着沈意之在這漆黑地窖中前行。
黑暗能讓人的嗅覺聽覺和思維變得稍微敏銳,沈意之感受着身邊奇異的藥香味,料想這應該就是八心蓮的香氣,其他藥材也無法在這地窖中存放。
前方的孫尋舞和柔聲音帶了點笑意:“王妃怎麼一點也不好奇,為什麼我什麼都知道?”
“我記得你之前問題挺多的。”
孫尋舞的手是溫熱的,沈意之跟在她身後,留意着四下環境的變化,道:“聰明人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你是聰明人?”孫尋舞笑了笑:“我沒見過哪個聰明人,在同一個男人身上三番兩次地受騙。”
“你不用詐我。”沈意之也笑了,“來的時候跑得快,不代表我沒有注意到章大人的馬車,正從尊州去往京都方向。”
“受騙方面,我比不過孫夫人。”
章鶴漏夜前往京都,不會是為了述職或遊玩,而是去救莫允修。
孫尋舞聽了沈意之的話,有些不悅:“賬本不是早就在你身上了嗎?為什麼不拿出來還莫允修的清白?”
“你是說,章鶴第一次來京都給我的那本?”沈意之假意回想一陣後,笑道:“我不需要啊,不如沈夫人用八心蓮跟我換換?”
當日章鶴冒死帶出來的那個賬本,原本沈意之以為能将莫允修的罪名坐實,不想卻是與他毫不相幹的貪污賬本,裡面的贓款流向,都指向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此時拿出來,或許确實可以還莫允修的部分清白。
但眼下,莫允修最大的罪狀,不止是貪污了,還有買賣幼童。
孫尋舞說她總被同一個男人騙。說的應就是莫允修,所以孫尋舞說不定還知道更多有關莫允修的事情。
“換當然是可以的,但是我現在要的就不單單是賬本這麼簡單了。”
孫尋舞停了下來。
沈意之一直沒能看清來時的路,隻能跟在孫尋舞身後摸黑走。
現在,孫尋舞停下以後,不知摸了哪裡的機關,面前一陣巨石碾壓之聲轟隆響起,石門被打開。
映入眼簾的,便是如雪山冰窖一般的空間,滿目都是寒冰。
并不大的空間中央停着一汪冰泉,在冰泉的中央,果然就是一朵黑色蓮花。
沈意之警惕着,讓孫尋舞先進,自己跟在她身後。
“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你,但我要先帶走八心蓮。”
孫尋舞入内以後,從旁擰了開關,關上了冰窖門。
她輕笑一聲,“你都不信我,我怎麼信你呢?王妃。”
沈意之搓了搓手臂,在這裡面待着,衣裳還是過于單薄了。
孫尋舞雖然這麼說,但還是靠在牆邊,抱着胸,笑看着沈意之,下巴點了點那冰泉之中的黑色蓮花。
其實能這麼順利的找到八心蓮沈意之已經感到很慶幸了,那是蕭勿生的希望。
即便受點寒也沒什麼的,沈意之提着裙擺,試探着淌下了水。
這個水不同于溫泉,冰冷刺骨的水浸透沈意之的緞面繡鞋,饒是常年都是冰涼的腳,在碰到這樣冰時,還是凍地她下意識後縮。
她又調整了一下呼吸,雙手死死捏着裙擺,後槽牙咬得發緊,再次淌下了水。
看上去不大也不深的冰泉,水竟然已經淹到了沈意之的小腹,當她完全站到裡面時,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種難以忍受的冷痛感。
塘底也不似溫泉水中平緩,而是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頭和淤泥,她幾乎每走一步都會跌入水中。
“為了一個男人,你傻不傻?”孫尋舞走到岸邊蹲下,看沈意之步步向前。
“你難道不是為了讓我救章鶴,才威脅我的?”沈意之講話時,哈着冷氣。
孫尋舞神色微斂,“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少。”
“我很好奇,章大人是怎麼跟你說,他為什麼非要救莫允修的?”沈意之問道。
前世,前任戶部尚書趕往尊州查賬後,将所有罪責都推到尊州刺史章鶴身上,并一把火燒幹淨了罪證和章鶴一家人。
沈意之一直想不通其中關竅,戶部尚書一介京都文官,如何能在尊州隻手遮天,将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
這次到尊州,沈意之卻是終于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章鶴自願的。
他自願為莫允修當槍使,端看蕭勿坐鎮尊州查賬之時,那麼亂的尊州,章府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另外,就連那黃金樹一事,都不曾波及,章府一棵樹也沒有。
這些事情,莫允修都知情,包括黃金樹,所以孫尋舞才會說,沈意之被同一個男人三番兩次地欺騙。
“我猜,章大人一定會說,莫大人曾經救過他一命,他當以命償還?”
“又或者是,莫大人對他有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