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崔中書他——”
宋撄甯剛剛坐上辇車,便聽到了外面的聲音,隻好應下,“讓他進來。”
車簾被一雙修長的手挑開,崔望熙攜着一身清雅的瑞麟香,默默坐在她身側。
“為什麼?”
“朕親臨黔中,才能使他們——”
崔望熙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迫使她轉過身來,指尖有些冰涼。
“我是說,為什麼......要我留守京畿,我可以随你一起去啊......”
“崔相守住後方,”宋撄甯勾住他的脖子,四目相對,“朕才能安心。”
“有傅善平和盧桓他們。”
“盧桓理事還是不如你,若傅相一人,也難以支撐,朕更不會允誰獨攬大權。”
“不行。”他懇求地說。
“聖旨已下,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撄甯。”他低低地喚了一句,眸中的幽光支離破碎,“你怎麼能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孤身去最危險的地方,而束手無策?”
“獨孤熾與那幾位節度使不同,他......真的會殺了你。”
混亂模糊的畫面自眼前鋪展,恍惚間,崔望熙似乎見到了她阖着眼,毫無生息的模樣,胸口綻開了大朵的血花。
“聰慧敏銳如崔相,自然是明白,此時君主親征,是最好的辦法。”
崔望熙不說話,隻将她緩緩抱在懷中。
“天下與朕,孰重孰輕?”宋撄甯靠在他胸前,聽着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字一句地問道。
“自是天下為重,君主為輕。”
宋撄甯親了親他的眼尾,話語間有些淡薄的笑,“那便是了。”
“再說,崔相也并非束手無策,你替朕管好京畿,别叫幾位宗親鑽了空子。”
“還有謝家。”她一一叮囑,“朕知道謝家忠志不改,但也絕不能掉以輕心,朕走後,你尋個理由,召洛州牧謝華瑤入京,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招待。”
“謝翼重傷,除了禦醫外,也得派人過去看着。”
崔望熙記在心上,叫她放心:“我知道了。”
辇車在紫宸殿前穩穩停住,宋撄甯掀開車簾,看到了書房窗外的那株細葉紫薇。
枝頭新綠簇簇,花苞掩在葉片裡,微微垂落。
“紫薇花要開了,可惜今年,不一定能看到了。”
崔望熙估算了一下時間,戰事吃緊,即使局勢大好速戰速決,回京之時,也已秋涼。
又一年花開花落。
當初那個擦肩而過的小女郎,也終将披甲上陣,親自守下她的山河萬裡。
而他隻能拿着她賜予的尚方寶劍,隔着一座座城池州府,遙望大邺以西的方向。
可縱有千般不舍,萬般留戀,亦隻能深藏心底,簡單道一句“我等你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