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府竟也能安插人手進去?”宋撄甯驚異不已,“在誰身邊?”
崔望熙故作高深地搖搖頭,“倒也......咳,不一定是人。”
他緩緩地給她解釋道:“我在府上時,發現獨孤熾與賀蘭錯二人似是早有嫌隙,賀蘭錯時常不聽獨孤熾的命令,擅作主張,二人關系僵硬。”
“确實,朕誅雲氏,應當是砍掉了獨孤熾不少助力,緻使他不得不前去河西,賀蘭氏原本效忠于他,如今二人權力卻颠倒過來了。”
“可是你還未說......”宋撄甯坐直了身子,低低地詢問,“留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到時候聖人便知曉了。”崔望熙牽起她的手,“過些時日,可借春蒐之名,宣節度使入京。”
大邺如今剩餘的節度使寥寥無幾,地方多由各自政事堂把控,即使入京,也不必擔心引起動亂。
“你的意思是,賀蘭錯有危險?”
“是。”他眉間凝着一片冷意,“不必救他,但利用賀蘭錯,擾亂獨孤熾的計劃卻是樁劃算的買賣。”
“那......”宋撄甯面露猶豫,“地方節度使就曾有過以身體不适為由,上書陳罪難以親至京畿的前例,若獨孤熾故技重施——”
“那将計就計。”
“春蒐時日已經不遠了,崔相去與政事堂商議此事吧,看看如何安排,牽一發而動全身,獨孤熾應該不敢這樣早動手。”
崔望熙自是明白其中關鍵,帶着她寫好的手谕匆匆離開,去尋傅善平等人。
淺翼站在她的窗沿上,細細的尖嘴輕輕敲着水玉,示意她開窗。
宋撄甯專心批着奏折,置之不理,小宮女怕她被打擾,小心翼翼地将鳥兒接了回來,捧到屏風外去喂食了。
聽着若隐若現的鳴叫,宋撄甯突發奇想,崔望熙剛剛所言,節度使安插的......也不一定是人?
難道還能是另一隻鳥兒不成?
按崔望熙的缜密性格來說,定是會藏得滴水不漏。
長夜寂寂,政事堂燈火通明,雨珠砸在屋檐上,發出沉悶聲響,又順着瓦片縫隙流瀉。
燭火明明暗暗,映得衆人神色一派凝重。
“聖人此舉,可是因着賀蘭錯有反心?可若是如此,那才是斷不能宣他入京!”
有人當即反駁,“節度使已被陛下拔去大半,失去了聯手的可能,若是顧忌于此,那實在沒必要,隻是崔中書,我倒的确不解,為何非要選用此法?”
崔望熙靜靜地看着幾人,轉身指着輿圖,“河西地處偏遠,聖人常有心無力,若是能宣他來京畿,也可借機試探一番,引君入甕。”
盧桓亦是覺得有理,點頭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賀蘭錯久不見天顔,是該離開他的地盤出來走走了。”
幾人議定了此事,以春蒐之禮為名,引節度使入京,随君主一起狩獵。
旨意被送至河西節度使府上時,已是三日之後。
獨孤熾聽着禀報,不可置信地攥住了拳頭,“你說什麼?”
“屬下剛剛接到京畿發來的聖旨......”随從快速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斷斷續續地答話,“陛下宣、各節度使入京......參與今年春蒐。”
“怎麼可能!”獨孤熾倏忽坐起來,焦躁地在屋内踱步,“聖旨拿來給我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