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宋撄甯終于接到了霍昇的傳信,一切順利,今晚抵達京畿。
“都要到了,還給朕送信做什麼?”她無奈地笑了下,命人檢查甘露殿的布防,以便崔望熙可以直接回去。
“聖人放心,都安排妥當,無人會起疑的。”
“也不知崔相到底查出了什麼......”宋撄甯神思漸遠,望着窗邊的暮色,杯中的茶水有些涼,宮人正要前來更換,被她拒絕了。
“左右無事,朕去甘露殿坐坐吧。”
晚風悠悠吹拂而過,粉紫色的裙擺上勾勒着龍鳳騰飛圖紋,穿過霞光如绮。
......
京畿城的長街上,一隊人馬風塵仆仆而來,在繁忙熱鬧的城中,顯得極不起眼。
崔望熙一路通暢無阻地返回了甘露殿,殿中一片寂靜,他未曾多想,直接進了内側的浴池。
宋撄甯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影自屏風外走過,未作任何停留。
......這人是未曾見到她嗎?
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宋撄甯打量了一下自己周身玎玲作響的飾物钗環,将它們一一摘下收好,靜靜地藏在畫屏後方。
沒過多久,崔望熙便洗去了一身浮塵與疲意,推門而出。
宋撄甯剛想吓唬他一次,卻見崔望熙緩緩走到鏡前,撥開單薄的寝衣,湊近了,正在觀察着自己胸前的某處,嘴角帶着一抹苦笑。
這人,是發生了何事嗎?
她定了定神,悄悄走到他身後。
“子昭。”
崔望熙倏然轉身,當即捂住胸前的某處,神色有些遲疑:“撄甯,你......何時來的?”
宋撄甯避而不答,走上前,想要拉開他擋住的位置,好奇道:“怎麼了嗎?”
“别,聖人。”崔望熙推開了她,低低地說:“臣衣衫不整,還請聖人暫避。”
不對勁。
按此人的性子,分别了這麼久,絕不會是這樣的舉動。
她點點頭,佯裝要離開,腳步突然一頓,不由自主地摔向一邊。
崔望熙慌忙過來扶住她,“撄甯,當心些!怎麼樣,可是扭傷了?要不要尋禦醫?”
宋撄甯靠在他懷中,終于看到了剛剛他遮擋的某處——一道略有些猙獰的疤痕,淺淺的粉色,隐隐可推測出當時的傷勢之重。
“撄甯......”崔望熙的聲音滿是強忍的冷靜,“不好看,别看了。”
“怎麼回事?”宋撄甯的指尖輕輕撫上去,“是誰?”
“是府上暗衛所傷,當時他們在排查可疑人手,我隻能取脂粉遮掩住,故而......後來雖用了良藥,但到底留下了痕迹。”
“那為何要藏着掩着?”
崔望熙垂下眼眸,将她的手指抓在掌心,“我記得,撄甯說過,不喜歡......有傷疤。”
二人相顧無言,崔望熙感到莫名的緊張與酸楚,正要把手松開時,傷口處忽地傳來溫柔又輕軟的觸感。
他重重地閉了下眼,喉間抑住一聲喘息。
宋撄甯默默地,小心地吻住了那淺粉色的傷痕。
唇瓣貼着肌膚,能清晰地感受道崔望熙的顫抖與心跳。
一下、兩下......
“你竟覺得,朕會因此而嫌惡于你?”
“我......沒有。”
“心口不一。”宋撄甯環住他的腰身,“朕豈會那樣膚淺?還是在崔相心底,朕便是那等人——隻看一具皮相?”
“怎麼會!”崔望熙當即否認,“我隻是希望,在你記憶裡,我永遠都比旁人更好一些。”
宋撄甯摩挲着那條疤痕,順着細細的起伏一點點滑過,感受着當時的兇險萬分。
節度使府危機四伏,他隻身潛入,不慎受傷,卻為了躲過搜查,不得已拿脂粉作掩飾。
“子昭。”她的吻帶着無邊的珍重與憐惜,悄然落下,“你在朕心中,自是比旁人更好。”
崔望熙隻覺熱得厲害,似是有零零星星的火點從宋撄甯的那個吻蔓延開,将整個軀殼,盡數燃燒。
“宋撄甯。”他伸出手,隔着散落的烏發,按着她的後背抱在懷中,低下頭将,薄唇湊了上去,靈巧地撬開貝齒,漸漸深入。
輾轉難休。
遠處的燭台蹦出一朵燈花,搖曳的光芒映在畫屏之上,繪出夜色無邊。
“你剛剛是不是扭了足踝?嚴不嚴重?”
宋撄甯瞥他一眼,“朕就做了個動作罷了,沒怎麼傷着,無妨。”
“果真嗎?我行軍時,曾見過不少暗傷,起初沒什麼反應,日子久了方才被發現,可惜太晚了,要難熬得多。”
“這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角,“可、可朕并未——”
崔望熙謹慎地将她攔腰抱起,徐步走到榻邊,“我替你看看——放心,我有經驗,比禦醫處理得還好。”
“是哪一隻?”
宋撄甯猶豫片刻:“朕不記得了......當時就是裝着扭一下。”
崔望熙無奈一笑:“好吧。”
他單膝跪在榻邊,替她褪去鞋襪,對着燭光光仔細檢查。
觸目所見一片光潔纖美,不見什麼紅腫的迹象,他才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