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光柔和,崔望熙坐在桌前,一臉頹然地聽着宮人給他禀報。
“崔大人,聖人已經去上朝了,百官知曉您身負重傷,留在宮中休養,十分擔憂。”
“聖人還特意吩咐臣在香爐裡添幾味安神的藥,您感覺如何?”
想到自己悠悠睜眼時,懷裡已經空蕩蕩一片,連溫暖的寝被都感覺冰涼不少。
崔望熙淡淡地點了下頭,抿着嘴道:“多謝聖人關心,臣一切都好。”
怪不得他早上沒醒過來,原是如此。
他向來自律,能一覺睡到即将散朝,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宮人給他送了藥,崔颢便跟在後面入内,甫一見到他,向來嚴肅闆正的臉上莫名有些驚喜。
“公子,聖人昨夜可有......?”
崔望熙端着藥,垂下眼眸:“沒有。”
“是、是,公子身體不好,該多多養着。”崔颢遞了兩本文書給他,低語幾句。
“身份已經處理好了,到時候可以先去州府一趟,再入賀蘭錯的節度使府。”
“但有一點公子得注意留神......”
“嗯,我知道了。”他把飲盡的藥碗放好,看向簾外的宮人:“聖人應當下朝了吧?今日政事堂忙碌嗎?”
宮人朝他一笑:“臣不敢窺伺聖人行蹤。”
“崔相找朕做什麼?”宋撄甯的聲音自殿門傳來,她還是一身華貴莊重的朝服,一眼望去,顯得清冷疏離。
“臣即将啟程,正想去與聖人辭行。”
“真的要去嗎?”宋撄甯走進了些,瞥了一眼他的藥碗,“傷勢未愈,可會影響?”
“時間緊張,我得快一些,不然要惹人懷疑了。”
“早朝時,朕同他們說了中書令遇刺,重傷加身,傅相他們對你很是關心,一直想來探視。”她坐到妝鏡台前,任由宮人替她卸去繁瑣的發飾,“朕就給門下的幾個人找了些事做。”
“此次......崔相打算養傷多久?”
崔望熙斟酌一番,謹慎地回答:“少則半月,多則......兩月。”
他擡頭看了眼鏡中的影子,宋撄甯正微微眯着眼,似是有些困倦。
“聖人可會思念微臣?”
“唔,崔相乃朕之肱骨,朕自會牽挂的。”
墨發順着肩頭披散,宮人捏着玉梳,問她想要什麼樣的發髻。
“簡單一點,随意就好,今日閑暇,等會不必去政事堂。”
崔望熙走來,攤開手掌,宮人會意,将玉梳遞過去,悄悄地退下了。
梳齒輕柔地插進發絲,從發頂至發尾,一寸寸滑過。
他彎下腰,湊近宋撄甯耳畔,“一編香絲雲灑地,玉钗落處無聲膩。”
“李長吉詩中之景,臣也算有幸一見了。”
吐息似羽毛般撲在臉側,癢癢的,宋撄甯不着痕迹地偏開頭,卻被他扶着臉頰,不容動彈。
嘴角微微上揚,崔望熙的指尖遊走到她的長頸間,撩起一縷發絲,撥到耳後。
“閑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宋撄甯自鏡中打量着他,不疾不徐地道,“崔相難得歇了日早朝,朕還有些不習慣呢。”
回想起剛剛登基之時,每日還得忍受着崔黨早朝時的冷嘲暗諷,步步緊逼,時不時便要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參她,誰能料到,一年之後,二人已經可以耳鬓厮磨,在妝鏡台前說着情意款款的閑話了。
“崔相。”她忽然眨了下眼,“崔相如今這般溫柔,倒叫朕有些懷念當初的你呢?”
“什麼?”
她轉頭看着他,挑了眉,學着他當初的語氣:“呵!宋撄甯!你可知此事至關哎呀——”
崔望熙一俯身,直接将她抱着,坐在了妝鏡台邊。
背後是冰涼堅硬的鏡面,做工精美富麗的纏金絲龍首簪掉落在地毯上。
“聖人懷念當初的微臣嗎?”他察覺到宋撄甯帶着躲避的羞怯,蓦地出聲:“朝服厚重,臣替聖人更衣......可好?”
說話間,指尖已經勾住那帝王獨用的十三環玉帶,沿着突起鑲嵌的珠玉一顆顆解開。
素來淺悠的瑞麟香也帶上了幾分侵占的意味,宋撄甯稍稍仰着頭,腳尖踢了踢他的腿側。
“崔望熙,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啪嗒”一聲,玉帶滾到台上,朝服松散,肩頭的那層錦衣被拔開,白皙的膚色格外耀眼。
崔望熙眸光一暗,指腹細細撫過。
宋撄甯在縱容他。
他逼近幾寸,将臉埋在女郎的頸間鎖骨,淺嗅着連綿不絕、缱绻纏人的香氣,仿佛被浸入了一池細膩的春水,一身骨肉盡數要融化于此。
欲念如藤蔓瘋長,崔望熙摸索着,尋到宋撄甯的手,與之十指相扣,壓在鏡子上。
宋撄甯掙紮了一下,卻被壓得更緊。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些‘大膽’、‘放肆’的話。”
“撄甯......不要動。”
崔望熙知她易羞,不敢多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