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五問:“你們吃了沒有?”
江銜月将筐子裡放着的提前浸了水的帕子遞過去,讓他擦手,“我們一會兒回去吃。”
“你收着吧,不擦了。”他手髒得很,帕子弄髒了洗不幹淨就不好看了。
江銜月笑,“屋裡多得是,這有什麼可省的。”
鐘六偏過身子扒飯,五哥五嫂膩歪得很,他沒眼看。
“你們趕緊回去吃飯吧,碗筷我晚些帶回去,順便帶夕食出來,晚上我們要睡在這邊。”
鐘五接過帕子,擦擦汗,一邊吃飯,一邊叮囑江銜月。
家裡離打谷場還是有段距離的,白天還好,大路兩邊都有人家,晚上黑黢黢的,他不放心。
況且這一會兒功夫,就有不少人往這邊盯着看,他可不想她被這麼多人看。
帶來的碗筷都是各房屋裡的,家裡還有的用,江銜月沒有拒絕,帶上鐘寶兒和鐵牛、鐵蛋、石蛋幾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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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後,鐘五這邊,倒是引來不少關注。
“五郎,那就是你媳婦兒啊,長得這麼好,怪不得你都不舍得帶出來讓大家夥認認人。”
一個矮小精悍的男人說着,就覺得耳朵疼了起來。
旁邊的婦人揪住他耳朵,教訓道:“再好看也不是你能看的。五郎,你别理他,他這個人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
“李嫂子,你平時管李大哥管得嚴也就算了,總不能連句實話也不讓他說吧。你說是不是,五郎?”
衆人哈哈笑着,鐘五笑笑,并不介意他們善意的取笑。
有人有善意,自然也有人有惡意。
“咦,這就是鐘家老五的媳婦兒啊,我聽人家傳得神乎,說長得跟天仙下凡似的,也不過如此嘛!渾身不見二兩肉,那麼小的個子往人堆裡一扔連影兒都瞧不見,還不如咱家芳兒呢,你說是不,嫂子?”一個瘦高個的婦人開腔道。
她人瘦,臉也瘦,小圓眼,眼窩深得厲害,眼珠子咕噜咕噜轉得賊快,寬闊的雙眼皮也跟着撲棱撲棱,像是幺蛾子呼扇翅膀似的。
說起話來,不光嘴皮子動彈,腦袋和肩膀也不閑着,随着話音抑揚頓挫,一搖一晃的,活像台上演滑稽戲的。
被她提名的嫂子有些尴尬,“你混說什麼,芳兒一個女兒家跟個媳婦兒有什麼好比的,你有空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家芬兒吧。”說着,起身走了。
鐘六不忿,“看您說的,我五嫂本就是凡人,和我五哥正般配。倒是您家的天仙,得選個天上的神仙來配呢,正好您個子高,想來比我們更能跟天上的神仙說得上話。”
鐘五就闆着臉教訓鐘六,“胡說什麼,全二嫂要跟天上的神仙搭話,辦法多着呢,何須個子高。”
衆人都笑開來,更有調皮的小子圍着全二嫂不停問話。
“全二嫂,聽說您那香灰靈驗得很,是從神仙爺爺的腳皮子上摳下來燒成的,這是真的嗎?”
“全二嫂,您平時都跟哪路神仙搭話啊?”
“那還用問嗎,肯定是狐仙兒啊,全二嫂天天都拜狐仙兒,一日三次,勤勉的很呢。你沒聽說過嗎,全二嫂做飯,冒煙就成了,全二嫂拜仙兒,一天二十個時辰都不嫌多……”
全二嫂冷不防被這麼多人圍住說嘴,罵也罵不過,打也不敢打,連聲音都沒有人家的高,隻能趁空往外跑,都跑出老遠了,還能聽見後頭指指點點的聲音。
“你看吧,她又回去拜狐仙兒了。”
“嗐,人家就指望着狐仙兒吃飯呢,自然要勤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