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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娘自有身孕後,整天便困困的,不論做什麼,幹不了一會兒便要打哈欠,嚷着叫困。
陸氏便讓她歇着休養,打算自己替她,可幾個兒媳婦兒都不讓,幹脆就把鄭秋娘隔過去。現在是四天一輪,今天正好是江銜月做飯。
傍晚時分,螃蟹和青蝦腹中的泥沙都吐幹淨了,鐘五又将它們洗洗刷刷,收拾幹淨,讓江銜月做菜。
家裡一二十口人,衆口難調,做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農家人,一般都是有什麼吃什麼,也沒那麼多講究。
趙穗兒要喂孩子,鄭秋娘懷了身孕,兩人不宜多吃螃蟹,好在兩人口味相似,江銜月便琢磨着把青蝦做成符合她們和孩子們喜好的酸甜口味,還摘了些院子裡的新鮮櫻桃做點綴。
鐘老金和鐘五兄弟幾個偏愛辣味,江銜月就剪了不少辣椒段,用重油做了個香辣小螃蟹。
還有一海碗指頭長的小魚兒,江銜月将其煸炒一番,做成香酥小魚仔。此外,她又就着油鍋做了一道幹煸豆角,一盆茄子湯。
四菜一湯量都很足,色香味俱全,看起來又實惠又豐盛,大家吃得都挺滿意。
尤其是小孩兒們,吃蝦吃蟹忙得不亦樂乎,幹香酥脆的小魚螃蟹被他們咬的咔嚓咔嚓響,螃蟹腿都嚼嚼咽了,也不嫌紮嘴。
鐘老金也異常滿意,指使鐘六去拿一壇黃酒出來燙了給大家喝。
鐘五見江銜月偏愛螃蟹,就給她夾一筷子小魚兒,又給她倒一杯酒,“螃蟹性寒,你氣血虛,不能多吃。”
江銜月不舍得,今晚這幾道菜做得都不錯,但這道螃蟹味道尤其合她胃口,又香又酥又脆,辣度也剛剛好,放進嘴裡越嚼越香,加之是自己半天的勞動成果,吃起來滋味便愈加美妙。
但鐘五說得也有道理,她把酒喝下肚,哀怨地點點頭,隻是目光還是不斷往鐘五身上瞄,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再夾一些吃。
鐘五哭笑不得,盯得越發緊,但見她雖饞得很卻也真的聽話地不去夾那螃蟹,心裡軟得要命,就隔一會兒給她夾一筷子,再倒一杯酒給她喝。
鐘老金也給陸氏倒了一杯,“你愛吃這些,喝點這個正好,省得過後又頭疼。”
趙穗兒看着眼饞,她也想吃螃蟹,但是看着懷裡活潑的閨女,也隻能忍下。之前婆婆交代過,不能吃這個,怕沒奶。
鐘三看她饞得厲害,也給她夾一筷子,悄悄道:“少吃一點,沒事的。咱們靜兒乖,吃米糊也吃得香。”
然後又夾一隻塞到自己嘴裡,嚼得嘎嘣嘎嘣響。
趙穗兒聽見這聲音,口水不自覺分泌,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夾到嘴裡大嚼起來。
陸氏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教訓道:“隻這一個啊,老三你可不許胡鬧!”
趙穗兒不由遺憾,鐘三剛剛那一筷子,怎麼就隻夾到這一隻呢,她頓時也不舍得大嚼特嚼了,細嚼慢咽地感受那酥脆鮮辣香的味道在嘴巴裡迸發。
鐘三笑着把鐘靜抱過來,“娘,沒事兒,我看靜兒現在都能吃糊糊了,穗兒忌不忌口都不要緊。”
他說着,就夾了一粒米,用筷子碾碎,喂給鐘靜吃。
趙穗兒擰他一把。她饞歸饞,閨女的口糧才是最要緊的啊!
陸氏無奈搖頭,見鐘四也有給鄭秋娘夾一筷子的打算,便預先警告道:“老四可不許跟他倆學,你媳婦兒月份淺,正是關緊的時候,一點也不能疏忽。”
鐘四筷子都伸到鄭秋娘碗邊了,聞言也隻能縮回來,重新給她舀了一勺湯,安慰般看她一眼。
鄭秋娘絲毫沒有被安慰到。婆婆早不吭聲晚不吭聲,偏偏鐘四給她夾過來,她碗都湊過去的時候才吭聲,像是故意讓她下不來台似的。
還有老五兩口子,明知家裡這麼多人不能吃螃蟹,也不知道現什麼眼,專門去捉這個,還擺到桌上來。
她越想越氣不順,低着頭用筷子戳碗裡的米飯。
鐘四最近時時關注她,怎麼不知道她這是又鬧脾氣了,一時無法,夾了一筷小魚兒往她碗裡擱。
鄭秋娘扒拉開他的筷子,冷聲道:“我吃不得這個。”
一筷子小魚散落在桌上,鐘四倒也不嫌棄,拈起小魚放到自己嘴裡,又給她舀了一勺糖醋蝦,“那吃蝦吧,這個酸甜的,正合你胃口。”
鄭秋娘聞言更是憋氣,“都是水裡養的,螃蟹吃不得,這個就能吃了?”
她說她愛吃酸的,是因為人家都說酸兒辣女,她可是奔着一舉得男去的,不管是不是真愛吃酸的,嘴上都要說想吃。這會兒在飯桌上,鐘四怎麼還特地拿出來說。
鄭秋娘想着,心中憤憤,越看桌上幾道菜越覺得不順眼,像是故意給她找茬似的。她一時羞,一時惱,隻覺得好像又要被那種嘲諷的、輕蔑的、厭惡的目光淹沒似的,心中的怒火再找不到出口的話就要在她胸□□開了。
她環視四周,終于看到了處處勝過她如今卻被她壓一頭的江銜月身上。
“五弟妹就算着急要孩子,也不用這麼見不得我好吧。你懷不上孩子,就該去看大夫,光想這麼些見不得人的招兒惡心我有什麼用,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不好,你就能落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