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有風俗,祭拜祖先的供品子孫後輩吃了可以得到祖宗庇佑,是以今天大家都沒再出門,在家裡忙些瑣事,等着中午一起吃飯。
陸氏正在給幾個孩子分果品和點心。
江銜月坐在西間窗前的櫻桃樹下,教鐘寶兒刺繡。
這個時候雖然天氣暖了,但是水果還不多,尤其是柑橘,估計是最後一批了,再想吃就要到秋冬了。
幾個孩子都圍着陸氏轉悠。
江銜月摸摸鐘寶兒細軟的頭發,道:“你也去吧,也不急這一會兒。”
鐘寶兒搖搖頭,“讓弟弟們吃吧。”
鐘五看見這一幕,不由好笑。
鐘家人個子都高,鐘寶兒還不滿十歲,個子已經有四尺多高,他媳婦兒不過比寶兒高一個頭,卻去摸人家的腦袋,表情還很慈愛,十分有長輩的架勢,那模樣怎麼看怎麼招人稀罕。
年紀小的都分過了,陸氏招手叫鐘寶兒過去,“寶兒來奶這兒。”給了她一個柑橘。
還有最後一個,陸氏犯了難,看見一旁跟個猴子一樣活蹦亂跳的小兒子,将最後一個給了他。
鐘六接過比他拳頭還大的柑橘,不由臉紅。隻有小孩子有的,他娘卻給了他。而且認真說起來,他雖然也是屬兔的,卻比他五嫂還大半歲。
他拿着柑橘,不好意思再蹦跶,悄悄環視一圈,見沒人注意這邊才安心。
又看見他五哥遠遠看着他五嫂,臉上的笑能溺死人,他有了主意,走上前去,用肩膀撞撞鐘五。
“五哥,這個給你,你也幫我鋪石頭吧。”這樣細緻的活計,他一個人還真做不來。
鐘五接過橘子,“你就是不給我,我們還能不幫你鋪?”說着,把柑橘遞給江銜月。
江銜月不由紅了臉。
趙穗兒看見這兩口子的小動作,在自己臉上比畫了幾下羞她,果然江銜月的臉更紅了。
她知曉三嫂的脾性,最愛調笑别人,若是她着了道,隻怕要被她羞死,便努力平複下呼吸,笑着沖她舉了舉手裡的橘子,“三嫂别笑,也有你的份兒。”
趙穗兒更樂了,将陸氏給鐘靜的柑橘也往江銜月手裡遞,“來來來,我們靜兒孝敬她五嬸兒的,要看看她五嬸接了橘子,臉會不會紅得像桃子呢?”
江銜月被她将了一軍,笑也不是,惱也不是。
鐘寶兒也将柑橘遞了過來。
這下她倒真覺得不好意思了,笑着道:“看來今兒個非得借着寶兒和靜兒的花獻佛了。”
說着,和鐘寶兒一起細細剝了,掰成幾瓣,讓鐘寶兒給鐘老金和陸氏送去,她則一一讓過幾個嫂子,“嫂子們也都嘗嘗,這次吃完,就真的過季了,再想吃至少還要半年呢。”
周氏和趙穗兒接了,徐氏也接了,隻是轉手就喂到石蛋嘴裡。
鄭秋娘皺皺眉,“我不愛吃橘子,五弟妹自己吃吧。”
江銜月笑笑,也不尴尬,給了鐘五幾瓣,示意他給鐘六分。自己則拈了一瓣,揭了外皮,放到鐘靜嘴邊,“咱們靜兒還小,吃不得這個,也得嘗嘗味兒。”
也不知道鐘靜是真的咂摸出了滋味,還是知道江銜月在逗她,不停地蠕動着小嘴,往橘瓣上湊,惹得趙穗兒捏着她的鼻子笑罵“小饞鬼”。
鐘五也不好意思吃這個,直接将手裡的幾瓣橘子塞到在旁邊嘀咕個不停的鐘六嘴裡,然後拉着江銜月,去看他之前種在院子西邊空地上的枇杷。
算起來,他們相遇相識,已經快一年了呢。
鐘六嚼吧嚼吧咽了,嘀咕了一句還挺甜,看見他們去看枇杷,也咋呼着跑過去。
“五哥,五哥,你怎麼種的,我聽人說,這種樹至少要三年才能挂果呢。你種的這個,這才一年,就已經快有五尺高了,有一棵上頭還結了幾個小果子……”
盡管特别少,果子還沒指頭肚大,也很了不起。
鐘五和江銜月過去一看,果然是,有幾根樹枝頂端挂了一簇綠茸茸的小果子,不過拇指肚大小。
“大概是種子好吧。”鐘五看了一眼江銜月,意有所指。
去年拿回來的枇杷不少,核兒自然也多。他在西邊空地上種的這六株,都活了,且長勢茂盛。倒是在别處荒地上種的那一片,良莠不齊,長得也不如這幾株好。
她愛吃枇杷,更愛摘枇杷,他有心種一片枇杷林出來,後來還特意去江家尋了不少健壯飽滿的枝條回來扡插,把荒地上長得不好的苗兒替換掉。
現在那一片也長起來了,但還是不如這幾株長得好。
早在鐘六咋呼的時候,鐘三幾個就過來了,這會兒聽到鐘五的話,很不服氣。
“什麼種子好?我也按你說的法子浸種,結果種下去沒一個發芽的。你的那些不光種子都發芽了,連苗都長這麼高,老五,你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忘了跟我說?”
“哦,那估計是我種得好吧!”
鐘五聲音平淡,但鐘三硬是聽出了其中的驕傲得意。
趙穗兒聽了她男人的話,恨不得将他的嘴捂住才好。
老五種的是自己用刀剖的核兒,自家男人種的則是最後那些她吃剩下的核兒,那她吃出來的核兒當然沒有用刀剖出來的核兒那麼完整啊。但是他說都說了,她也隻能瞪他一眼了事。
鐘三被瞪了一眼,不明所以。
他不由猜測,難道是自家媳婦兒吃得急,把核兒都咬破了?那也難怪發不了芽。等到老五的枇杷熟了,他弄了核兒再種,還不信就種不出來。
倒是陸氏,清楚鐘五在那些果核和苗兒上花了多大的心思,笑着道:“種子好,你種得也好,不過,還是你這媳婦兒娶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