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江濤先瞧見他,“三叔,你怎麼在這兒站着?”
“哦,沒事,月兒做了五香糕,剛出鍋的,先端一盤過來給你們嘗嘗。”
“嗨,月兒怎麼也不喊我,我早上還說要給她燒火呢,您先進去吧,我現在過去。”
“唉,小濤,别,這會兒先别去,家裡有人,等會兒你再去。”
“小濤,跟你三叔咱們口說什麼呢,怎麼不進來?”
“嘿嘿,月兒在做五香糕,三叔給我們送來,我正說要去幫她燒火。”
“那你還愣着,還不快去!”
“诶,别去,三伯母,是五郎來了,我留他們說說話。”
三奶奶一看那一盤點心,馬上明白過來。月兒知道他們家人多,但凡送吃的,量總是滿滿的,肯定是江留青随便找個由頭就出來了。
倒是江濤還咋咋呼呼的,“呀!鐘大哥來了?怎麼也不來找我!”
“你看你,還鐘大哥呢,以後可要讓他喊你四哥呢!”
趙氏牽着玉郎笑話他。玉郎配合着做鬼臉,逗得一圈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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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銜月這邊,鐘五略微嘗嘗就停了手。
“怎麼不吃了?這個是用桂花、芝麻、糯米做的,我放得糖少,不太甜。”江銜月低着頭,眼睛描繪着石桌的紋路。
鐘五目不轉睛望着她,嘴角不由翹起,“留着你吃。”
他是做過功課的,太具體的打聽不出來,但她的喜好大緻都知道的。
“屋裡還多着呢~”江銜月笑着擡頭,不妨撞進鐘五深海般的眼睛裡,臉登時滾燙起來。
好像定了親,就有什麼不一樣了,一種羞澀和甜蜜在心中滋生,她無法再像以前一般坦然地面對他。
鐘五不由笑出聲,他打開背簍,一對羽毛鮮亮的錦雞縮在裡頭,瞪着黑豆般的眼睛,茫然看向大亮的天空。
“這個給你玩兒。”鐘五将它倆掬出來。
“啊?哦!”江銜月不知所措,伸手去接。
鐘五這才覺出不妥當。這東西比家雞更矯健,他費了大力氣捉了活的,現在捆住了腳,才這樣安生,要養着玩兒就費勁兒了。
他有些懊惱,改口道:“還是活的,它們翅膀敏捷,不好拿,要不先放進簍子裡,回頭你們炖湯喝。”
“啊?”江銜月愣住。這錦雞毛色這樣漂亮,原來不是給她養的?眼神這樣乖巧,也逃不脫被炖湯的命運?
她有心說些什麼,擡頭卻看見鐘五臉上流露出罕有的不自在的神色,不由笑道:“這麼漂亮的尾羽,炖湯就太可惜了。”
說着,不舍地摸了摸野雞鮮豔的毛發。
鐘五明白了,也跟着笑起來,“本來是想給你玩兒的,隻是它們野性難馴,我怕傷到你。”
江銜月莞爾,大大方方看向鐘五,“沒事兒,我找個籠子裝起來,不會讓他們傷到的。”
“嗯。”鐘五也笑。
兩人視線相撞,各自生出些隐秘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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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銜月找了個帶蓋的簍子,鐘五把野雞放進去。
江銜月又打水讓他洗手,方才請他坐下吃點心。
“這種撒了桂花的不太甜,若喜歡吃甜的,可以熬了紅糖做澆頭,淋在上面。若喜歡吃鹹香的,可以撒一點細鹽和五香粉;若是喜歡吃辣的,還可以撒辣椒粉上去。你喜歡甜的、鹹的還是辣的,我去煎一點。你帶回去,以後出門的時候吃,既方便又能充饑。”
鐘五攥着江銜月遞過來的帕子,塞進衣袖,還未張口,大門口走進來一個高大俊秀的男子。
男子理理衣裳,笑道:“我愛吃甜的,你哥哥愛吃鹹的辣的,倒是都可以多做點。”
男子身後,江旭沉着臉走進來。
鐘五連忙稱呼“三哥”,又朝陌生男子行禮緻意。
江銜月也叫“哥”、“秦大哥”。
秦霄宇晃晃胳膊肘,江旭緩和下臉色,将秦霄宇介紹給鐘五,“你随着月兒叫秦大哥就行。”
又對秦霄宇道:“這是妹夫。”
秦霄宇點頭笑道:“看出來了。”
江留青帶着江濤回來的時候,江銜月已經将各種口味的都做了一些,端出去讓他們品嘗。
江留青樂呵呵笑。
鐘五和秦霄宇,一個是女兒的未婚夫婿,一個是兒子的至交好友,兩人人品出衆,他都很喜歡。
家裡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時候,他熱情招呼着,讓他們喝茶吃點心,不要客氣。
幾人各自拈了一塊,江旭笑着看了秦霄宇一眼,拈了一塊撒了五香粉和辣椒的。
鐘五和江旭一樣,拈的也是辣的。
秦霄宇笑笑,朗聲朝江旭道:“看來妹夫和你一樣,也喜歡吃辣的。”
鐘五手一顫,點心差點沒掉到地上,他好歹穩住了,輕輕應一聲,偏頭看見江銜月微微一頓的背影,才朝手裡的點心咬下去。
外焦裡糯,香辣爽口的滋味一下子湧入口腔,淹沒了江銜月稱呼“秦大哥”時心上泛起來的一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