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五也不推拒,卸下背簍,順着他們的招呼進了屋。
江濤趕緊把梯子換了個方向,方便江銜月下來。
“你要不要先去外面轉一圈再回來?”
江濤神經雖粗,但也知道小娘子爬樹不是什麼好讓人知道的事情。
江銜月眨眨眼,“我去給三奶奶送枇杷,中午就在那邊了。”
今天大伯母、二伯母、四嬸、大嫂她們都在這兒,隻有三奶奶一個人在家,她剛好可以過去陪她。
“什麼鐘五,鐘大哥在屋裡,你可不能鐘五鐘五地亂喊一氣,碰見了怎麼也要稱呼一聲鐘大哥或鐘五哥才是,聽見沒有?”
江濤往屋裡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邊,才壓低聲音叮囑江銜月。
這份叮囑來得過于莫名其妙,江銜月愣是沒反應過來。
剛洗完枇杷往屋裡去的趙氏撲哧一笑,“月兒說的是中午,”她指了指天上的太陽。
“可不是鐘五。”她又指了指堂屋。
江銜月這才明白江濤的意思,不由沖他翻了個白眼,提着一籃枇杷走了。
四哥剛剛說鐘五長得比二哥三哥還俊的話,她都聽見了。
幸好四哥是四哥,要是四哥是四姐,說不得就對鐘五一見傾心,以身相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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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五走時,背簍裡的櫻桃變成了枇杷。
鐘三的媳婦兒趙穗兒懷了身孕,近來胃口不大好,愛吃些酸果子。
鐘三尋遍山坡和草市給她弄了許多桑葚和山莓,她猶覺不夠,反倒越發饞了。
鐘五常常跑山,認識的果子也多,鐘三便托他多留意,自己更是天天都守在門口等鐘五,看他有沒有帶什麼新鮮果子回來。
今天也不例外。
是以鐘五一到家,就被鐘三堵了個正着。
鐘五今天心情好,加之他早上在山上摘了山櫻桃就送去江家了,對着鐘三有幾分心虛,便将簍子裡的枇杷分了一半給他。
“你讓三嫂吃的時候小心些,回頭把果核兒留給我。”
鐘三看了一眼簍子裡剩下的那一半,眼神眷戀,心裡琢磨着,一定要想個什麼法子,把老五剩下那些也弄到手。
陸氏見是枇杷,就猜到鐘五去了江家,問道:“去杏花裡了,怎麼還帶回來這麼些枇杷?”
“我去得巧,正好趕上人家摘枇杷呢。”
鐘三得了便宜還賣乖,在一旁笑他,“你那是去得巧麼?你那是去得不巧。這枇杷咱們這兒少見呢,你這一背就是半簍子,别是把人家一棵樹都薅光了吧?”
鐘五挑了挑眉,看向他裝枇杷的籃子。
鐘三趕忙将籃子緊緊抱在懷裡,讨好道:“去得巧,去得巧行了吧。你悠着點嘗個味兒就行了啊,我估計籃子裡這點肯定不夠你三嫂解饞的。”
鐘五不理他,将簍子裡的枇杷洗了,又拿了個陶盆,徑自坐在石桌旁,一顆顆給枇杷剝了皮,用刀劃開,取出裡面的果核兒。
不一會兒,桌子上就積了一堆油潤潤的枇杷核兒和一盆黃澄澄的枇杷果肉。
幾個侄子侄女兒圍在周圍,輪流接受陸氏的投喂。
鐘三和趙穗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連枇杷都忘了吃。
鐘五将手裡的枇杷處理完了,将盆往旁邊推了推,又瞄向鐘三懷裡裝枇杷的籃子。
鐘三見狀,趕緊将籃子遞了過去,“老五,你行啊你,來,都給你。”
鐘五接過來,把果核和小刀放進籃子裡,提着回了屋子,徒留鐘三在後頭,大呼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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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三嬉皮笑臉的,還是把剩下的枇杷弄到手了,轉頭就投喂給自己媳婦兒,還奇怪鐘五收集枇杷核兒幹什麼。
他不知道鐘五收集果核兒做什麼,陸氏卻猜到一些。
她看鐘五頭也不擡地擺弄着那些果核兒,問:“老五,你想種枇杷啊?”
鐘五手上不停,一邊換水,一邊回陸氏的話,“我種個試試,種出來了自然好,種不出來就去找幾株苗兒來種。”
陸氏點頭,“行,不過咱沒種過這東西,也不知道好不好養活。你要實在想種,不如等秋天去江家讨幾根枝條,回來扡插或是嫁接,比種子容易活。”
她沒出嫁時,家裡父親和叔伯們很精通扡插嫁接的活計,她見得多了,也懂一點。
鐘五點點頭,專注地擺弄着手裡的東西,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你四哥的事兒還有得磨,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就這樣耽誤下去。娘前天跟你說的那個你覺得怎麼樣?要是合意,就讓人安排相看了。”
鐘五頓了頓,“娘,我的事兒不急。”
他們屢次相遇,但他明确跟家裡說過的,也隻有清明節那一遭,三月十五城門外的事,他一句帶過,其他的更是提都沒提。
如果第一次、第二次他還能在驚豔過後按捺下心中的悸動……那麼第三次、第四次、及至後來的每一次,是不是就昭示着他與江家,與她并非沒有緣分呢?
那些隐秘的心思,癡妄的念頭,如果他能放下、肯放下,又何至于有後來這些故事?
緣法,緣法,應該不隻有天定的緣,還有人為的法吧
隻是如今,緣分到了,時機卻還差點——即便在過去的相處中,江家人對他表現出極大的欣賞和善意,他也沒有把握,當他觊觎人家掌上明珠的時候,他們還會對他這樣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