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銜月坐了一會兒,看天色差不多了,就去竈房準備做飯。
剛開始收拾,趙氏拎着一隻雞和兩塊豆腐過來了,“奶說客人頭回上門,不好薄待了,讓我捉隻雞過來。”
鐘家上門帶了三家的禮,也是因為這個,江銜月才好去請大伯母和大堂哥他們幫忙待客。
“多虧嫂子來了,我正愁怎麼辦呢。”
她廚藝算是不錯,但是她們家親戚少,客人也少,最多也就是董大伯來家裡跟她爹一起喝杯小酒,她幫着做兩個小菜。像這種正式地待客,還從來沒有過。
“你可不用愁,咱們這麼多人呢……你先準備别的,我來燒水,一會兒你大哥出來,讓他把雞收拾了,咱們再合計做什麼菜……”
趙氏話音還沒落,江海就抱了玉郎出來,顯然玉郎是趙氏指使進屋去喊他爹的。
“噗嗤!”江銜月沒憋住笑,攬着趙氏打趣,“咱們玉郎也當了一回傳信使者了。”
玉郎就從江海懷裡掙出來,跑到江銜月跟前,認真地問:“小姑姑,我是青了(鳥)嗎?”
他年紀雖小,記性卻不差,又愛聽故事,好奇心也重,看見什麼都要學一學問一問。
但凡江銜月給他講過的,他都能記個七七八八。
他知道青鳥就是傳信使者。
江海悄悄紅了臉,拿眼偷偷瞟趙氏。
他書讀的不好,也還記得一些,平平常常的生活場景,經妹子和兒子這麼一說,好像就有了别樣的滋味。
趙氏卻不解風情,催他,“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殺雞啊,天不早了。”
得,一腔情意瞬間被紮漏了,江海幽怨地去殺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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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忙活起來,鐘五觑着,也趕忙出來幫忙。
江濤緊跟其後,客氣道:“鐘大哥,你坐着,坐着歇歇,我們忙得過來的。”
自家小叔叔跟在一個陌生人後頭,玉郎有些緊張,一路觑着鐘五小跑着飛奔進了江濤的懷裡,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再不肯擡頭。
鐘五看着這個玉雪可愛的娃娃,笑道:“你帶着玉郎玩吧,我去給江大哥幫忙。”
他是跑山的,平時也沒少打野雞野兔的,拾掇起來很是麻利,江海倒成了打下手的。
收拾完雜活,竈房裡的活計他們就伸不上手了。堂屋裡長輩們正在說話,三人幹脆就坐在院子裡帶着玉郎閑聊。
沒一會兒,院子裡滿是香氣。
玉郎饞得流口水,提着小短腿就往竈房沖,江海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兒子的後脖領。
平日也就算了,這會兒有客人呢,可不能讓孩子胡鬧。
江濤也饞得慌,過年後他們就沒再吃過雞。也不知道大嫂和五妹妹怎麼炖的雞,這香味濃的,直往人鼻子裡灌……他都受不了,更何況玉郎這個小娃娃呢。
他站起身,抱着玉郎舉高高,轉移兩人的注意力。
“玉郎,我們來摘枇杷,你睜大眼睛看看,哪一嘟噜熟了,小叔叔給你摘。”
玉郎果真就睜大眼睛往樹上瞧。
隻是這兩棵枇杷樹長得高大茂盛,樹冠撐開将屋頂都遮得嚴嚴實實,樹上一簇簇果子不是青的,就是綠的,即便有變黃的,也都是尾巴處一點點,他幹脆就瞎指一通。
江濤捏捏他的臉,“你個小饞鬼,那些都還沒熟呢,摘下來能把你酸哭。”
江銜月去屋裡拿線割皮蛋,正好聽到江濤的話。
她仰頭看了看,“最頂上那些估計熟了,就是不大好摘,上面的樹枝太脆了,站不住人。”
她娘愛吃枇杷,她一直盯着呢,清明節的時候她就尋摸一圈了,但是都還不太熟,隻有樹梢那些看起來有點熟模樣。
江濤一聽,躍躍欲試,當即就放下玉郎往樹上爬,“玉郎等着,小叔叔給你摘枇杷。”
江銜月也不管他,拿了線就要進竈房,門口又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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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桃林是背着他老爹偷偷來的,董杏林是被董桃林硬拉着來的。
董桃林并不知道董杏林有和他一樣的心思,他是因為這個堂弟會抓魚才拉着他的。
董杏林以前也不知道董桃林的心思,當時被爺爺點中替堂哥來江三叔家幫襯幹活,他還是很高興的。
隻是今天在河裡聽董桃林叽叽喳喳說了那麼多,他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也知道為什麼幹活的時候,爺爺讓他替換堂哥了。
他心裡正憋悶,又不放心董桃林一個人來,幹脆就跟着過來,打算放下魚就走。
“月兒,家裡有客人啊?”董桃林看着院子裡高大挺拔的鐘五,有些郁悶。
要是家裡沒人,說不定江三叔會留他們多坐一會兒呢。
董杏林自然也看到了,連忙将手裡的桶放下,啃啃巴巴道:“月,月,月兒,這是我大伯讓,讓送來給三叔下酒的,我,我們先走了。”
他可怕桃林哥當着這麼多人再說出什麼表露心思的話來。話一說完,就丢下桶,拉着還想說話的董桃林跑了。
江留青聽見動靜,從屋裡出來。
他看了看一瞬間跑遠的背影,奇道:“是桃林和杏林吧?什麼事這麼着急?”
“是董五哥和董六哥,說是董大伯讓他們送魚來,可能是家裡還有事吧。”
江銜月看着那跑得飛快的兩道身影,也是不明所以。
“肯定是你董大伯早上又下河打魚了……你看看是什麼魚,咱們晌午做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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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銜月低頭看。桶裡有一條大草魚和好些巴掌大的鲫魚,都活蹦亂跳的,一點也不像是用網撈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