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這人面冷心熱後,她那點因葉公好龍式的恐懼早就消失殆盡了。
見人繃着臉不說話,扶荔幹脆湊過去問:“靈珠子,你怎麼了?一直不說話。哎,你說太師這人好是好,就是太愛操心了。有你在這裡,誰敢欺負我?誰又能欺負我?”
靈珠子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目光看着她,似是嫌棄,似是惱怒,還夾雜着幾分強行壓下去的歡喜。
老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你看誰都是好人嗎?”
卻原來,自回到太師府見到聞仲之後,扶荔的全副心神都放到了聞仲身上,要是關心對方的身體,又誇對方是個大好人,完全把他被抛諸腦後了。
後來聞仲說自己要出征,托付了師門照顧她,她又千恩萬謝的,仿佛全然把他這個保護神抛到腦後去了。
靈珠子心裡不爽,覺得她又是個小沒良心的,又覺得為這點小事鬧出來顯得他特别沒有格調,索性就一直繃着臉不說話,希望扶荔能快點發現他不高興了。
哪知道扶荔似乎沒發現他的異樣,卻真真切切誇了他一通,還誇得情真意切,句句說在他心坎兒上,他心裡那點不自在很快就沒了。
這個時候,他就有點尴尬了。
繼續氣吧,顯得他小肚雞腸;當什麼都沒發生吧,又難免心氣不順。
好在這幾天扶荔已經把他的脾氣摸透了,聽見這句像是嘲諷又像是委屈的話,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她笑着拉對方一起坐下,又親手倒了杯蜜水給他,好聲好氣地解釋道:“我到亳邑來本就是避禍的,太師雖然是看在我家師長姐的面上收留我的,對我十分愛護卻也是真的。
我又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太師給了真心,我自然要回以誠意呀。偏偏我就是個沒本事的凡人,不能幫太師解決問題,就隻好在平日裡多孝敬幾分。”
靈珠子端着青銅雙耳樽停在嘴邊,看似要喝蜜水,耳朵卻一直豎起來聽她說話。
等到她把這麼長兩段話都說完了,他才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淡淡道:“你自去報你的恩,跟我說這些幹嘛,我還能不讓你報恩不成?”
扶荔又拿了一顆半紅半青的李子塞進他手裡,笑眯眯地說:“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你是在我心裡最可靠的人。我又沒個正經長輩在身邊,有了心事當然是跟你說啦。好靈珠子,你不會嫌我煩吧?”
靈珠子的嘴角徹底壓不下去了。
他把青銅樽放下,傲嬌地說:“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勉勉強強聽你說心事吧。往後你有危險隻管找我,不必麻煩聞道兄的師門。”
截教通天教主與女娲娘娘是同門師兄妹,靈珠子也曾奉女娲娘娘之命,往金鳌島送過東西,自然也見過通天教主坐下弟子。
那些煉氣士固然道法精深,若動起手來,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與其招來一個卻打不過人家,到頭來還得麻煩他,還不如直接找他呢。
扶荔拍手笑道:“真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就是這樣想的呀。隻是太師一片好意,我也不好當面駁了人家的面子,隻好先應承下來罷了。”
其實她心裡清楚,聞仲口中的麻煩,并不是來自武力上的,而是來自朝堂。
他讓扶荔遇事聯系他的師門,也是因為許多截教弟子都在商邦國任職,和他是同出一門的關系網。隻要扶荔打出他的名号來,很多人都樂意賣幾份面子。
不過這些就不用當着靈珠子的面說出來了,不然顯得他什麼都不懂,再把人惹惱了可不好哄。
靈珠子立馬被她哄服帖了,輕輕咳嗽了一聲,擡手把一支金環送到她面前:“這個你戴着,若遇到了危險又來不及召喚我,可保你一個時辰無恙。”
若是那召喚他的咒語簡短,一個時辰,足可以供她念一千遍了。
扶荔眼睛一亮,忙接了過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滿臉都是喜愛之色:“多謝你啦!”
見她沒問為何給她這個,靈珠子悄悄松了口氣,這才接着說:“我的法術都是女娲娘娘所授,我非娘娘正式弟子,不得娘娘同意,不可輕易将法術傳與人。如今要教你,得容我回去征得娘娘同意。”
扶荔一怔:“你這就要走了?”
這幾日兩人同進同出,靈珠子不會打擾她做事,在她開口求助的時候,雖然表面上很不耐煩,但每次都幫忙了。
而且有這麼一位大神跟在身邊,是真的很有安全感。
猛然得知他要離開,扶荔還挺舍不得的。
察覺到她的不舍,靈珠子高興了,偏又嘴硬道:“你這麼個大個人,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離不得人?”
扶荔完全不跟他計較,拿着那金環湊過去,問他該怎麼使用,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咒語。
靈珠子幹脆伸手接了過來,直接套在她手腕上。那金環原是有些大的,可套上之後,就伴随着一陣金光,自動縮成了合适的大小。
“據娘娘所說,這金環的材料,是煉制乾坤圈時剩的邊角料。太乙真人說留着也沒用,就連同一冊煉器秘籍,丢給我拿着練手玩的。這就是個被動的防禦法器,連後天靈寶都算不上。
東西雖不好,但如今給你用正合适。等娘娘同意了我教你法術,你學有所成之後,我再幫你弄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