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起身、推門下車,動作一氣呵成,徐思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保姆車。
鐘令眸光一沉,從那袋被徐思白遺忘的香料瞟過,唇角還是那副要笑不笑的不吝的模樣,聲音從唇縫裡輕輕道:“那就謝謝徐導了……作為交換。”
早在鐘令當年參演徐彙電影男二号的時候,徐思白曾經想過,徐彙的電影這個機會太誘人,無論給哪個演員都不會放棄,而徐彙在工作上也是個極為理性的人,選擇鐘令或許是真的看好他或者認為他适合角色。
他和鐘令、和徐彙的關系,并不足以影響各自做出理性的判斷。
勞燕分飛的愛侶都能在熒幕上繼續上演矢志不渝的愛戀,他和鐘令那點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直到後來看到鐘令參加路演的視頻,那時的鐘令還很年輕,雖然早已憑借鄒齊桉電影出道,但暌違娛樂圈兩年,一些電視劇龍套等于無效刷臉,跟純新人沒什麼區别,采訪提問也很少圍繞着他,關注焦點基本都在導演徐彙和更知名的影帝男主角身上。
偶爾被點到名,鐘令拿着話筒說話時總是帶着一抹淡淡的笑,說話的語速很和緩,看起來心情不錯,但無人關注的時候,他站在一旁就會默默垂下眼睫,一根兩根來回捏着自己的指骨,似乎在認真聽着觀衆的提問和主創們的回答,但唇角那抹噙着的笑意卻不知在何時早已消散。
或許沒人能看出來,但徐思白不可能發現不了,因為鐘令失落的時候總是那副模樣。
徐思白忽然覺得,鐘令并不開心,拍這部電影電影不開心,跑路演也不開心,是因為有徐彙在嗎,那他為什麼又要接這部電影呢,徐思白想不明白。
那時候的鐘令并不是能抛卻感性完全理性客觀對待公私分明的個性,他做事偶爾任性,哪怕多年後的現在也一樣,面對人人都想要的徐彙新電影角色,鐘令不要,因為不想。
當天晚上收工之後徐思白給徐彙打了電話,徐彙可能是在忙,他好幾年沒出山了,最近半年多一直在籌備新電影的事,到了淩晨一點多才給徐思白回電話。
徐思白也不啰嗦,開門見山:“你的新電影男主角想找鐘令?最近要試鏡?”
這話問的有點沒禮貌,徐彙雖已習慣他這種态度,還是不大高興:“你消息挺靈通。”
但徐思白接下來的話讓他更不高興了:“不用找他,他不拍。”
“你難得一次給我打電話就是說這事?”徐彙點了根煙,語氣中有明顯的愠色,“怎麼,我的電影是什麼洪水猛獸麼,這麼避之不及。”
徐思白安靜一瞬,正色道:“不,你的電影不是洪水猛獸,恰恰相反,是無數演員的夢寐以求。”
“那是鐘令那小子不好自己拒絕,所以讓你來出面的嗎?你和他又搞在一起了?”
徐思白從他這話裡聽出了隐含的意思:“你明知鐘令不想拍為什麼非要找他?”
徐彙:“他演技好,票房号召力強,适合角色,這些理由夠充分嗎,拍電影是做生意,不是過家家,我為什麼不能找他。”
“所以你當年也是這麼說服他的?”
“當年?”徐彙思考了一下這個詞,冷哼一聲,“不記得了。我的理由給出來了,你的理由呢,或者說他的理由呢?”
“……他的假我不同意,他現在還在我組裡,我是導演我說了算,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徐彙簡直被他這種耍無賴的态度氣笑了:“你也知道他還在你組裡,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抱的什麼心思,你拍電影拍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拍電視劇去了,孫名飛還沒這麼大能耐能說動你吧。”
酒店房間安靜舒适,隻有香薰機淡淡的聲響。香薰機内放了點香料,他找朋友配的香料給自己留了一小點,此刻幾不可見的氣體混雜着濕意和淡香正一點一點飛揚而出。
他忍不住心想,鐘令會喜歡這個味道嗎,還是會扔在一邊,又或者根本沒拿回去。
思及此,徐思白無聲地擡起了唇角,說:“你說得對,我心思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