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升跟伺候太皇太後似的，他試探性問：“你和徐導……不會是……你搶過他女朋友吧？還是他搶過你的？”

“……”鐘令汗顔，“你的想象力真豐富，怎麼不去寫小說。”

“我這不是沒那個文筆麼。”

不然等他退休了，一定要出本《扒一扒某個當紅男明星那些事兒》！

蔣宏升還算了解鐘令的性子，鐘令明顯避而不談的态度，想到前幾次，八成是私下有什麼恩怨，估計也問不出來。但現在都進組這麼久了也沒聽說鬧出特别大的事，那應該就是還能湊合。

拍戲嘛，誰能保證自己和每個工作同事都處成好朋友，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但是我勸你還是盡量和徐導關系别鬧太僵，”蔣宏升想到接下來的工作，“你知道我最近在談你下一部戲，正在接觸徐彙導演……”

“你為什麼要接觸徐彙導演？”聽到某個名字，鐘令蹭地反手撐起身，直接打斷，驚詫、困惑、迷茫，霎時湧現在他臉上。

蔣宏升對他這個反應有些意外，幹巴巴地說：“徐彙導演最近在籌備新電影，他團隊給我遞了本子，為什麼不能接觸他？我前些天不是跟你說了正在談新戲麼，你忘啦？”

“我……”

蔣宏升：“你這什麼反應，嘿我就奇了怪了，你怎麼對一老一小兩個徐導都這麼抗拒，你以前被哪個姓徐的姑娘傷過心從此恨上所有姓徐的人了嗎？而且你以前又不是沒和徐彙導演合作過，如果能二度合作對你有利無害，大家都是老熟人，老徐導給你遞本子估計也是覺得更熟悉，你這麼不高興幹什麼，多少人想拍徐導的戲都拍不上。”

衆所周知，鐘令大二那年通過導演鄒齊桉的電影男三号出道，但是早在拍完電影後他并沒有乘勝追擊，而是選擇繼續回學校念書。

當時知道他的人估計都以為他是打算讀完書再回娛樂圈，或者幹脆不做藝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對明星這行感興趣。

但鐘令接下來的發展卻讓人大跌眼鏡，在衆人眼裡大導電影出道的新人即便資源不是頂級，也不愁接不到戲，按理說是前途無限。

但是電影上映半年多後，有點小名氣的鐘令卻突然開始接很多電視劇龍套背景闆小角色，一度多到鐘令走紅之後粉絲考古都不禁感歎“哥哥一個大導電影出道的電影咖怎麼早年能混得這麼慘”，跟橫店常駐打工仔沒什麼區别，甚至早年還被當作過網上素材新人反面教材——“從電影咖新星到橫店龍套，每一步選擇都能走錯”。

直到大學畢業那年突然成為了徐彙新電影的男二，鐘令才算真正重回大衆視野，事業開始好轉起來，所以說徐彙相當于他事業上的救星都不為過。

所以也有人感慨過鐘令的運氣，年紀輕輕就能集齊鄒齊桉和徐彙兩個大導，完成了無數年輕的年紀大的演員的夢想，也算因禍得福。

但自從多年前的合作過後，鐘令和徐彙卻再也沒有什麼交集，連偶爾電影節碰上也隻是點頭問好沒有過多交流，甚至徐彙有新電影上映他都沒宣傳。

網友是多八卦的人，當即就腦補出了一場鐘令背信棄義冷眼對恩師的戲碼，鐘令有段時間也因為這事被罵的很慘，最後還是不久之後徐彙在一次采訪裡不經意地提到鐘令給他發消息祝賀自己新電影上映。

那意思就是向大衆表明——我們關系不錯，隻是不愛公開說，網友别亂想。

但是聽鐘令這調調是真的和徐彙有矛盾？大到連新戲合作都不想要？

那就完蛋了，徐彙的新電影，這麼好的合作機會他真不想拱手讓人。

“我沒有。”鐘令揉了把臉，偏開頭視線遊移，喃喃地否認。

“沒有……那好。”蔣宏升也不在乎他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反正鐘令都這樣說了，“老徐導時隔四年籌備的新電影，很有搞頭，我把劇本發你，你這兩天抽空看下，如果沒問題到時候請幾天假去試鏡。”

直到蔣宏升離開，鐘令還是那副神魂不定的狀态。

徐思白，徐彙……一個個名字仿佛捆住他的水草，要把他緊緊糾纏溺斃在水中一樣。

他躺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喘着氣，目光渙散地望着天花闆，感覺牆頂的壁畫搖搖欲墜，終于，他伸手拽過抱枕猛然按在了臉上。

當天晚上，鐘令又做夢了，這一回是噩夢。

徐思白坐在床沿，拉着他的手，動作溫柔，和他對視的目光充滿柔情憐惜。卧室的吊燈有點暗，掃落在徐思白臉上明明滅滅的，好似要将他的五官分成兩半，落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鐘令笑意盈盈地回視着他，不明所以。

他的聲音輕得像要融入無盡的空氣裡，卻無比殘忍，仿佛能挖空每一寸心肺。

他說：“鐘令，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