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盆裡燃着銀霜炭,紅光時明時滅,暖意撲面。袁晁已是沐浴更衣,烏發散落,斜倚在外間軟榻之上,身上随意打着一張薄毯,竟就這般睡着去了。
阿蘿見袁晁睡得正熟,怕夜裡不夠暖和,便又拿了張織錦毛毯過來,輕手輕腳蓋在了袁晁的身上。
趙靈犀快步回到了凝和堂,已是夜深人靜,往日這個時候,總有值夜的丫鬟候着,今日卻不見人影。
阿蕪提着燈籠,上前掀起厚重的棉布門簾,推開屋門,趙靈犀走了進去,正瞧見阿蘿抖開毛毯,往袁晁身上蓋。
趙靈犀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阿蘿聽到身後的動靜,登時回過頭來,見是趙靈犀回來了,忙屈膝請安,聲音清亮:“娘娘回來了,王爺一直等着您,隻是等得困倦了,這才睡着。”她急着解釋,生怕趙靈犀誤會。
袁晁被阿蘿的聲音驚醒,很是不悅,皺眉橫了她一眼,斥道:“沒規矩!”他坐起身,見趙靈犀還站在門口,眼神柔下來,懶洋洋地伸出手,道:“怎的這麼晚才回來?過來給我瞧瞧。”
看二人如此情狀,阿蕪帶着阿芸、阿蘿趕緊躬身退了出去,順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趙靈犀抿着嘴,款款行至榻前。袁晁眼中帶笑,輕輕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身旁,臂膀輕輕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他将頭埋進趙靈犀平坦柔軟的小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袁晁溫暖修長的大手不安分地探進了她的下襟,撫摸着她腹部的軟肉,趙靈犀不由得身子微僵,一把拍開他的手。袁晁輕笑一聲,道:“晚上帶着孩子們吃的什麼?”他的聲音悶悶地在她腹部響起,帶着幾分倦怠和慵懶,像是大貓滿足的咕噜聲,令人心軟。
趙靈犀半倚在他身上,低頭看着他埋在自己腹間的腦袋,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柔聲道:“天愈發冷了,我讓膳房炖了些雞湯,做了清蒸鲈魚,配了鹵水鵝片,又做了兩個青菜,都是他們愛吃的。”她頓了頓,低頭問道:“你呢,晚膳吃過了嗎?都吃了些什麼?”
袁晁頭抱着她的腰,悶聲笑道:“瞧你跟着承璟走了,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
趙靈犀伸出纖細的手指,猶豫再三,終于輕輕撫上袁晁柔軟的頭發,指腹在他幹燥的發間穿梭,輕聲道:“怎麼會忘了你呢?知道你整日操勞,定是累着了。我先将世子安頓好了,讓你好多歇息一會兒。”她笑道,“瑛姐兒和琮哥兒這兩天都沒見過你,晚膳的時候還念叨呢。”
袁晁低笑:“兩個小的倒是都還惦記我,你呢,王妃娘娘想我了沒有?”
趙靈犀也不回他,隻問道:“膳房還給你留了飯菜,都是熱着的,要不要再吃上一些?”袁晁的大手在趙靈犀纖細的腰上摩挲:“在碼頭湊合吃了兩口,沒什麼胃口。”他擡眼看着趙靈犀,問道,“今日沈觀瀾來了,跟你說了些什麼?”
趙靈犀想起今日遇到沈觀瀾時,他略顯放肆的眼神,秀眉微蹙,淡淡道:“我從議事廳回内宅,在路上遇見了他。說是來拜見你的,還帶了面西洋玻璃鏡,我看你不在,便打發他回去了。倒是也沒說什麼。”正說着話,她隻覺腰間一松,袁晁伸手悄無聲息地解開了她身上棉襖的盤扣。趙靈犀猝不及防,尚未反應過來,便覺肚子上一熱,隔着薄薄的肚兜,他竟是咬了一口。
趙靈犀頓時一個激靈,小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跳起來後退一步,低頭撩開一看,白皙的肚皮上被咬了一個淺淺的牙印,清晰可見。她又氣又羞:“你這人,真是……”攏住身上的錦襖,她轉身就往内室走去。
袁晁卻是笑着站起來,起身跟在她身後,薄毯順着他的身子滑落,掉在地上。燭影搖曳,牆上的影子也在晃動。他不緊不慢跟在趙靈犀身後。忽然,兩個大步,從後面擁住她,雙臂環緊,将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氣息中,笑道:“跑什麼?生氣了?我讓你咬回來?”
兩個人踉踉跄跄地進了内室,趙靈犀費力地想要掙開他胳膊,嗔道:“你趕緊去睡吧,我去淨室洗漱。”
待趙靈犀從淨室回到卧房時,隻見袁晁早已躺在了寬大的拔步床上,錦被蓋在腰間,鼻息均勻綿長,已經沉沉地睡熟了。
燭光映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俊朗堅毅的輪廓,白日裡總是不苟言笑,此刻眉眼間卻是難得的平和。趙靈犀站在床前,搖頭笑了一笑,吹熄了床頭的燈盞,悄聲躺在了他的身旁。
再說這尹武,他性子剛烈,行事果決,宦海浮沉二十餘年,練就了一副老辣世故的心腸。不成想自從遇見了沈觀瀾,見他生得俊俏風流,更兼才華橫溢,又有幾分狂放不羁,便被勾住了魂魄般,對他情根深種,生出了異樣的迷戀。
沈觀瀾雖也與尹武相好,但他傲骨難馴,見一個愛一個。在他看來,情愛之事,合則聚,不合則散,從來不過于執着。他不願被尹武束縛住,二人之間,雖也是情意纏綿,卻讓尹武心中頗為不爽,隻覺得沈觀瀾心思不定,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