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紗,淡淡灑進凝和堂内。義安郡炎熱,屋内冰鑒中的冰塊俱已融化,趙靈犀迷迷糊糊醒來,隻覺身後似有一團火,滾燙得叫人難受。
袁晁卻渾然不覺,睡得正香甜,雙臂牢牢圈着她,将她緊貼在自己胸膛上。他呼吸平穩,呼出的熱意拂過趙靈犀頸側,叫她越發覺得燥熱難耐。
趙靈犀半夢半醒,困倦難耐,渾身酸軟。她昨夜被袁晁纏得半宿,折騰到月上中天才睡下,此刻骨酥疲軟,翻了個身想躲開,卻被他手臂一收,又拉了回去。
趙靈犀無奈,隻得睜開惺忪睡眼,盯着頭頂朱紅緞繡銀線雲紋的床帳出神,心中恍惚,似真似幻,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啞着嗓子問道:“什麼時辰了?”
袁晁被她這一聲喚醒,睜眼瞧她,見她粉腮微紅,眼波流轉,帶着幾分嬌慵之态,不由嘴角彎起,笑得快活,歡喜之情仿佛要從眼底淌出來。他撐起身子,懶懶道:“辰時剛過,你再睡會兒罷。”
他一手支着腦袋,側身瞧她,烏黑長發散在枕上,襯着她迷蒙的小臉,竟有幾分說不出的旖旎。袁晁平日裡冷峻的雙眼,此刻溫柔如水。
門外忽傳來脆生生的喊聲:“靈犀姐姐!靈犀姐姐!”卻是袁長瑛一大早便蹦蹦跳跳來了凝和堂。她頭上的兩個小髻墜着紅絨花,喜氣洋洋。
袁長瑛拍着門,嚷道:“姐姐怎的還不起來?快開門!”阿翠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面,一頭熱汗。門外阿蘿與阿蕪忙上前攔着,低聲哄道:“郡主,王爺與王妃還未起身,咱們先去外邊玩一會兒,可好?”倆人一邊勸,一邊聽着屋内的動靜。
趙靈犀登時清醒幾分,昨夜被袁晁纏得半宿,醒得晚了,此刻聽了這動靜,隻覺臉上燒得很。她揉着額角,掙紮着起身,披了件薄衫,道:“趕緊起來吧,瑛姐兒在門外。”她動作遲緩,掩不住窘意。
袁晁不慌不忙,已利落地穿好衣裳,起身開了門。袁長瑛一見門開,立時撲了進來,跑過去,一把抱住趙靈犀的大腿,仰着小臉,咯咯笑着:“姐姐,你以後再也不會走啦!我日後都要跟你一起睡!”
趙靈犀見她眼珠子亮晶晶,不由失笑,蹲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臉,逗她:“你晚上睡覺總是擠我,我要再想一想。”
姚嬷嬷走進門來,瞧見這情景,笑眯眯道:“郡主啊,以後可不能喊姐姐了,該喊王妃才是。”
袁長瑛小臉一皺,滿是困惑,歪着頭道:“不是一直都喊姐姐嗎?王妃是我娘親啊!姚嬷嬷你糊塗啦?”
屋子裡丫頭們俱是不敢吱聲,趙靈犀笑了一聲,剛要說話,袁晁走過來,抱起袁長瑛,溫聲道:“瑛姐兒,我和你靈犀姐姐成親後,她便是我的王妃,也是你們的娘親了。”
袁長瑛眨巴着大眼睛,想了半晌,道:“哦!我知道了!姐姐要做我們的娘親啦!”她頓了頓,又皺起小眉頭,問趙靈犀:“我想不起母妃的樣子了,你不是說過,要找個畫師,把我母妃的樣子畫下來,還沒有找到嗎?”
趙靈犀忙道:“已經找到了,是你爹爹幫忙找的,等你長大了,看到畫像也能記得她的模樣。”
袁長瑛從袁晁懷裡掙脫下來,伸手讓趙靈犀抱她,道:“真的嗎?要讓畫師畫得漂漂亮亮的,跟姐姐一樣好看!”
姚嬷嬷笑道:“郡主可真會說話,娘娘長得跟天仙似的,要是畫師畫得和娘娘一樣,郡主你可記不得先王妃的模樣了。”
屋裡一陣笑聲,袁晁心下熨帖,回頭看趙靈犀,見她抱着袁長瑛逗趣,知她體力難支,一把抱過長瑛,道:“以後都喊娘或是母妃,不準再喊姐姐。”他轉頭對趙靈犀說:“我帶她去吃早飯,你随後再來。”他抱着袁長瑛往外走,袁長瑛在他懷裡扭股糖似的掙紮着要下地,奈何掙脫不得,被抱出去了。
趙靈犀笑了一笑,轉身去屏風後盥洗。她站在銅盆前,阿芸捧來熱水,伺候她淨面,又替她挽了個簡單的堕馬髻,插上一支白玉簪,清清爽爽,襯得她眉眼如畫。
袁晁抱着袁長瑛到了膳廳,袁承璟已在那兒坐着等,他得了先生們三日假期,正興奮得緊。等趙靈犀過來,袁承璟求道:“爹,不如你帶我們出去玩玩?”
趙靈犀正給袁琮喂牛乳粥,離開這些時日,臭小子已然忘記她了。她擡頭笑道:“世子難得放假,這幾天就痛快玩一玩吧。隻是這天兒熱,街上酷熱難當,不如去園子裡劃船釣魚。”
袁晁點頭:“讓他們将樓子船收拾出來,你們在船上吹風看戲去。”
趙靈犀笑道:“這得費半天功夫了,臣妾帶着他們先去遊園釣魚。”
袁晁聽她口稱“臣妾”,眉頭皺起:“日後你我之間,隻以‘你我’相稱便是。‘臣妾’二字聽着生分,叫我心裡不舒坦。”
趙靈犀一愣,笑道:“好罷,聽你的便是。”她頓了頓,納悶道:“怎的你對外人皆自稱‘本王’,對着我和孩子們卻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