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也很簡單,反正明天也是要早起上班,不如直接睡所裡,還省去了來回跑的時間。
不過,今天有點奇怪,自下班後,他總感覺他好像忘了什麼。
洗漱的時候他在想,躺床上他也在想,可直到睡着他都沒能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麼。
直至半夜,他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他才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麼。
他把江夏一個人丢家裡了。
等腦子逐漸清明,他才想起來,江夏晚上要去棉紡廠值夜班。
所以,這個點也不在家裡,于是,他又安心地重新睡着了。
聽到秦瞻的回答,江夏點了下頭。
随後兩人繼續開啟沉默吃飯模式。
領證結婚一個星期,兩人的對話内容還是尬尬的。
飯吃到一半,江夏突然想起辭職的事,她辭職應該提前跟秦瞻打個招呼吧,畢竟他倆好歹是夫妻。
“有個事想跟你說一下。”她緩緩開口。
秦瞻聞言停下吃飯的動作,擡眼看向她。
“我的身體一向不太好,而棉紡廠的工作又要倒夜班,所以,”她道,“我想把這份工作辭了。”
他點點頭,道:“倒夜班确實不太好,不僅身體容易吃不消,女孩子晚上去上班走夜路也不太安全。”
“辭了也好,”他認同道,“你的身體要是實在吃不消,在家養着也行,我努努力,盡量靠我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咱倆。”
在說出辭職的事之前,江夏有設想過秦瞻不會同意,也設想過他會同意,但讓她換個不用倒夜班的工作。
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讓她在家歇着,養家的事他來。
當然,她也沒打算靠他來養,死過一次的她,再明白不過,沒有誰比自己更靠得住。
隻是方才他的回答讓她有些意外,意外之餘又包含了幾分動容。
“嗯。”她微微颔首,沒再說什麼。
*
與此同時的蘇家。
深夜,蘇懷瑾被渴醒,于是來到廚房的冰箱找汽水喝。
他用起瓶器撬開汽水瓶蓋,揚起玻璃瓶,往嘴裡猛灌了一口汽水。
冰鎮的汽水順着喉嚨食管下肚,簡直又爽又提神。
此時已經入秋,外頭秋風陣陣。
蘇懷瑾順手推開通往院子的落地窗,站在院子裡吹着微涼的秋風。
帶着絲絲涼意的晚風吹在臉上,一下便卷走了身上的燥意,蘇懷瑾爽得又灌了好幾口汽水。
“蘇懷瑾——”
身後冷不丁響起一道女聲,給他吓得差點被嘴裡的汽水嗆死。
蘇懷瑾猛咳了幾聲,回頭一看,才發現蘇紅瑛正靠在角落的躺椅上。
夜裡院子一片漆黑,連束月光都沒有,蘇紅瑛又坐在角落從始至終沒發出丁點聲音,他自然發現不了她。
“姐,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蘇懷瑾一臉驚魂未定道。
“誰讓你半夜不睡覺,在這偷喝汽水。”蘇紅瑛聲音懶懶道。
“我是被渴醒的。”蘇懷瑾滿臉無辜地解釋。
“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躲在這吓人幹嘛?”他反問。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蘇紅瑛理直氣壯道,“吓的就是你這種膽小又心虛的人。”
蘇懷瑾:……
見他不說話,蘇紅瑛站起身,單手搭在蘇懷瑾肩上,半個背靠着落地窗。
蘇紅瑛身高一米六五,蘇懷瑾比她高了十五厘米,所以她這肩搭得有點辛苦。
她收回手,雙手抱臂,道:“想事情呢,睡不着。”
“想什麼呢?”蘇懷瑾接着話茬問。
“想奶奶裝老年癡呆的事啊,”她道,“現在想想,奶奶裝老年癡呆其實是有迹可循的。”
“首先,裝病這事就是個大漏洞,哪個老年癡呆患者會如此有條有理地裝病啊,這明顯就是腦子清醒的人才能幹出的事。”
“再就是,我在醫院用開顱手術吓她的時候,她不僅被吓到,還一下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雖說老年癡呆患者的記憶會時好時壞,但也沒那麼合适吧,偏偏在我吓她的時候她就記起來我是她孫女了。”
蘇懷瑾聽完姐姐的分析,認同地點點頭:“還挺有道理的。”
“是吧,”她道,“隻不過這些細節之前都被我們給忽視了,直到大仙說奶奶的老年癡呆是裝的。”
“我們在得知結論的前提下,重新回過頭來驗證,就發現有很多細節可以佐證。”
“哎,”蘇紅瑛碰了下他的手臂,語氣認真道,“你說奶奶是為什麼又裝病又裝老年癡呆啊?”
兩人站在落地窗邊說話,風一吹正好将他們的聲音帶到屋内。
此時,黃麗淑恰好來到一樓,蘇紅瑛的這句疑問,剛巧随着風飄進她的耳中。
黃麗淑腳步一頓,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又白了幾分。
老太太的老年癡呆竟然是裝的?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正好又偷聽到兩人接下來的談話。
“奶奶裝病,是因為想我們了,想讓我們盡快回家,這是大仙說的,”蘇懷瑾道,“至于奶奶為什麼裝老年癡呆,大仙也說了,時機未到。”
“弟啊,這些我都知道的廢話,就不要再說了好嗎?”蘇紅瑛有那麼一丢無語道。
“我總感覺奶奶裝病不是簡單的想我們,裝老年癡呆也是。”
說着,她忽地湊近蘇懷瑾,語氣誇張道:“說了你可能不信,我總感覺這背後隐藏着什麼驚天内幕。”
蘇懷瑾聞言正想說什麼,客廳卻突然傳來一點響動,在這靜谧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誰?”蘇紅瑛頭一扭,視線朝屋内掃去,卻隻看見客廳中央站着一個漆黑的人影。
黃麗淑低頭看了看腳邊被她不小心踢到的椅子,氣得咬了咬牙。
她怎麼就這麼倒黴。
本打算偷聽完就回去的,沒想到一轉身就踢到了椅子。
蘇紅瑛話音剛落,客廳的燈便“啪”的一下被打開。
幾人長時間處于黑暗之中,燈光驟然亮起,均被刺得眯起了雙眼。
蘇紅瑛眨了眨眼,立即看清站在客廳的人是黃麗淑,燈也是她開的。
“黃阿姨,你下樓怎麼也不出個聲?”她語氣冷淡道。
“我下樓喝口水,你們也真是,躲在院子說話也不開燈,我還以為是誰呢,給我吓一跳。”說着,她像是真的被吓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黃麗淑反應快,一下便反守為攻。
蘇紅瑛盯着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下一秒,她矯揉造作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困了,回去睡覺。”
說罷,她有轉頭又看向蘇懷瑾:“時候不早了,你喝完汽水也趕緊去睡覺。”
“知道了,現在就去。”他答。
這邊,黃麗淑心有餘悸地回了房,她背靠着房門,拍了拍自己狂跳的心髒。
等心率稍微平複後,她拿起自己的大哥大,手提移動電話,撥通了一個号碼。
号碼撥通後她沒有說話,那頭的人也沒有說話。
黃麗淑對着電話沉默了三秒,然後挂斷。
隔天一大早,蘇紅瑛便來到蘇懷瑾的卧室。
她将門關上,問:“你說,昨晚黃麗淑是什麼時候到一樓的?”
“咱倆的談話她又聽到了多少?”
“姐,你的意思是說,昨晚黃阿姨偷聽咱倆講話?”蘇懷瑾壓低聲音道。
蘇紅瑛點頭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早上,黃麗淑一吃完早飯,就拎着包出門。
蘇紅瑛見狀裝作随意關心:“黃阿姨,出去逛街呢?”
黃麗淑的反應倒是再正常不過,
她邊穿鞋,邊笑着回頭跟蘇紅瑛說話:“是的呀,我朋友說百貨大樓那邊新進來不少漂亮衣服,就準備和她一起出去逛逛。”
“要不要一起去?”她還笑着問。
蘇紅瑛勾唇微笑:“不了不了,你們玩得開心。”
*
今天下班,江夏沒再騎車到處閑逛,而是一下班就直接回家。
這幾天她嚴重缺覺,實在不宜再熬下去了。
反正蘇家也有她的建議方式,真要有什麼突發情況,他們肯定會給她打電話的。
這一覺她從早上九點睡到下午五點多,足足睡了快九個小時。
補了個充足的睡眠再起床,她感覺自己精神氣都好不少。
去陽台洗漱的時候,江夏瞅了眼時間,快六點。
這個點秦瞻還沒下班,那今晚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江夏洗漱完,在廚房随便搞了點吃的,吃完後便蹬着自行車去棉紡廠值班。
普普通通的一天過去。
下班後,她還是和昨天一樣,直接回家。
隻不過她剛到樓下,正準備鎖車上樓的時候,她看見正前方突然出現一行彈幕。
【快去蘇家,有大事發生!】
江夏神情一怔,正納悶的時候,方才那行彈幕再次出現一遍。
強調和提醒意味再明顯不過,看來蘇家真有什麼大事即将發生。
她連忙将自行車鎖好,快步往旁邊小商店走去。
撥通蘇家電話後,江夏對電話那頭的蘇懷瑾道:“蘇同志,派個車來接我,我有事去你家。”
蘇懷瑾一聽江夏的語氣就知道事态緊急,以往大仙跟他們說話都是慢條斯理的,哪會像現在這般。
因此他也不敢多問耽誤時間,趕忙應下:“好的,我讓司機現在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