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九睡到寅時末才戀戀不舍地從暖和的被窩裡爬出來,結果一出房間就見童子蒙已穿戴整齊、手裡拎着一個小藥罐等在門口了。
“這麼早?”祝老九小聲跟他打招呼,怕吵醒屋裡還在睡覺的媳婦兒和興兒。
“嗯,我得去看看他,他睡了一宿體力應該恢複了一些。但穴道解開後,痛感也會随之而來,雖然我已經提前讓瘦子他們備好了木方,但還是怕他會出現什麼意外。”童子蒙解釋道。
祝老九點頭,“成,那咱們趕緊走吧!”他昨天親眼見那衛公子差點沒能挺過來,是子蒙兄弟下了老大勁兒才把他的命從閻王手裡給搶回來的,所以子蒙兄弟對他如此上心也是理所當然。
兩人在進衙門前先到包子鋪吃了兩籠包子,童子蒙走的時候又特地跟小二要了一小罐骨頭湯打包帶走。
祝老九道:“骨頭湯讓你嫂子幫你熬不就好了嗎?這外面賣的哪有自家熬的有營養?”
童子蒙笑笑:“昨晚嫂子睡那麼晚,我怎麼好意思再讓她起大早幫我熬湯?沒事,先将就着喝吧,有得喝總比沒有強。”
兩人說着話走進道台衙門,來到前廳後卻不見圓胖子和瘦猴子。
“人呢?人都上哪兒去了?”祝老九吼了一嗓子。
“頭兒,這呢!”裡面隐隐傳來瘦猴子驚慌的聲音,是從衛觀頤獄室所在的方向傳來的。
童子蒙跟祝老九對視一眼後,便齊齊往衛觀頤的獄室跑去。
到獄室門口,隻見圓胖子正趴在衛觀頤身上緊按着衛觀頤的雙手,而瘦猴子則壓住衛觀頤嘴裡的木方,不讓他吐出來。衛觀頤怒目圓睜地瞪着瘦猴子,嘴裡發着“嗚嗚”聲,一道灼目的鮮紅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怎麼了?”童子蒙趕緊沖進去,先将藥罐和湯罐擺在桌上,然後轉身用指尖拍了拍衛觀頤身上的某一處穴位,衛觀頤身上的力氣瞬間就像被抽走了似的無法動彈,隻得用他的那雙大眼睛恨恨地瞪着童子蒙。
圓胖子抹着頭上的汗,虛脫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早上根據您昨夜說的他大概會醒來的時間,提前把木方放進他嘴裡。誰知才剛放進去他就醒了,一醒來就要用手把木方從嘴裡摳出來。我趕緊把他的手按住,誰知他又拿他的舌頭頂,眼看木方就要被他的舌頭頂出來了,我又隻好叫瘦子進來幫忙再把木方塞回去……真是看不出來,昨天都差點死掉的人,居然還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童子蒙聽得心中一凜:不要小看一個打算一心求死的人,那決絕的爆發力可能是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好,我知道了,剛才辛苦你們了。”童子蒙說話的時候,目光冰冷地與衛觀頤對視着,眼裡有藏不住的心痛與失望。“你們該換值就去換值吧,這裡有我守着就行。大哥,麻煩您守在外面,暫時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好。”祝老九點點頭,給圓胖子二人使使眼色,三個人一起退了出去。
童子蒙先不緊不慢地倒了一碗藥,然後坐到衛觀頤的旁邊,小心取出他嘴裡的木方後,将盛了藥的湯勺放到衛觀頤嘴邊,緩緩說道:“不要想着用咬舌自盡那套蠢得不能再蠢的法子,其實咬舌根本死不了人,這樣非但達不成你的心願,還會把你變成啞巴,那你豈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衛觀頤聽得瞳孔一震,但還是緊閉着雙唇,不肯張嘴喝藥。
“不喝是吧?好!”童子蒙把勺子收了回來,擡起碗含了一口藥汁進自己的嘴裡,然後俯身吻向衛觀頤,借着衛觀頤還沒緩過神來的時機,将嘴裡的藥汁口對口地灌了進去,直到确定藥汁咽下,他才離開。
如他所料,他見無法動彈的衛觀頤用一副極度惡心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心裡疼得一抽,但還是故作鎮定地又含了一口藥,再次俯身準備将藥渡給衛觀頤。
無法動彈的衛觀頤使出吃奶的勁,想咬緊牙關不讓他得逞,童子蒙便用手卡着他的下颌骨,強行把嘴裡的藥再渡進他的口裡。
一股血腥味湧上來,這次不是衛觀頤的,而是童子蒙的,他忍着痛堅持等到衛觀頤咽下藥汁才起身,然後輕輕抹掉嘴角的血。
“覺得很惡心,是不是?要是我告訴你,你的命其實就是被我這麼一口一口喂回來的,你信不信?”
衛觀頤臉上的色彩由紅轉紫,既羞又怒,眼裡有藏不住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