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裡？”

“當然是去跳完這支舞蹈了，你不信我？”

克雷爾笑着将他的黑發捋到耳朵後面，露出如玉珠般的耳垂，那抹紅還沒有消退，輕輕揉捏一下，紅色就會像煙霧一樣地散開，彌漫在周圍的皮膚上，好美。

克雷爾俯下身，将那片耳垂含在嘴巴裡，舌尖輕輕舔舐。

一陣酥麻沿着脖子一路往下爬，白硯積極回應着，雙手緊緊摟住克雷爾的脖子，身子也貼了上去。

他們開始不顧一切地親吻起來，熱情的火焰在唇齒之間熊熊燃燒着。

兩人最終落在了一片奇光異彩之中，白硯擡頭看了一眼，這是一艘裝飾豪華的潛水艇内部，他們正坐在船頭，全景玻璃映照出前方一片火紅的海底珊瑚森林。

“歡迎來到鹦鹉螺号，親愛的乘客，我已經等待你多時了。”

克雷爾戴上船長的帽子，伸手朝前輕輕一擡，潛水艇底部排出密密麻麻的水汽，開始緩緩向前駛去。

他們穿過海底森林，越過沉睡的火山口，眺望海床，窺視深淵。

克雷爾始終扮演船長的角色，牽着他的手，不停講述着這個奇妙的世界。

白硯感到奇怪，他從未讀過《海底兩萬裡》這本書，卻總能從對方的描述中預見到下面即将出現的畫面，結果它們就真的在海底出現了，那些神奇美妙的生物。

那一晚兩人什麼也沒做，隻是相擁在船頭，一個滔滔不絕地講，一個安安靜靜地聽，直到最後白硯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克雷爾歪頭看了他一眼，喉嚨一下就梗住了，直到好久，他才繼續開口往下說。

“下面我們要進入的這片區域，傳說有美人魚出入，他們是這世上最美麗的生物，也是最悲慘的。一旦與愛人相遇之後，他們會獻出生命，化成泡沫，沉入海底……”

他把懷裡的人緊緊摟住，假裝白硯還醒着，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眼角流出滾燙的淚水。

白硯知道自己又做夢了，他看到了未來的自己，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一雙乖巧可愛的兒女。

那一晚他坐在床頭給五歲的兒子讀書，讀的正是《海底兩萬裡》，小家夥特别喜歡這本，已經纏着讓他讀了三個晚上。

還在襁褓中的妹妹就睡在隔壁的嬰兒車裡，乖巧安穩。

故事讀到精彩的部分，兒子會拉着他的手，一臉天真地問道。

“爸爸，裡面說的都是真的嗎？海底真的有那些神奇的動物們嗎？”

白硯努力回憶了一下，記憶中他似乎見過這些畫面，但當時處在怎樣的環境之下，和誰在一起，已經不記得了。

或許是童年的回憶，已經被時光擋上了一層朦胧的紗，但身體還記得當時那種幸福的感覺，像是一顆蜜糖在心底悄無聲息地化開。

他輕點了一下頭。

“有的，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我親眼見過，就在海底，那片無比美麗的家園。”

兒子眼睛裡閃着興奮的光。

“真的存在嗎？太好了，我也想去看，爸爸能帶我一起去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等你長大之後。”

“你也是長大之後才去看的嗎？和誰一起去的，媽媽嗎？”

白硯愣了一下，心中的那股甜突然滲出了一絲苦。

“不記得了，應該是爸爸一個很要好的朋友。”

在兒子強烈的要求下，白硯将整篇小說讀完了，小家夥滿意地睡了過去。

白硯為他蓋好被子，熄滅床頭的台燈，外面的走廊上有一個男人正在等他，對方個子很高，穿着黑色的風衣，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我說過了，不要在我家裡抽煙。”

面對白硯嚴厲的指責，男人無動于衷，他站直了身子，伸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

“白老師，組織的要求是盡快把您帶回去，我能在走廊上等您跟家人做最後的告别，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白硯冷冷看了他一眼。

“不要叫我老師，我沒有你這樣的學生。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出賣自己的親朋好友。”

對方長長歎了一口氣，面前站着的是自己最敬愛的老師，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老師再怎麼打他罵他，他都不會反抗的。

“我也是按照組織的要求辦事，還請您原諒。醫護人員已經在外面都準備好了，您離開之後，他們會給您的家人做記憶清除。從此他們不會記得世上有您的存在，也不會一直處于失去您的痛苦之中。”

白硯内心一陣陣地抽痛，他不想離開自己的家人，但若是不遵從組織命令，他的妻兒都将遭受生命威脅。

都說聰明才智是上天賜予的禮物，但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壓根就不想要這樣的禮物。他為什麼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