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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蕪婳的夢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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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隻米米鹿。

我還是那個動物苑苑長的女兒。

從此以後我都這麼白日睡覺,既然晚上我視力很好,我就拼命練功。

藥王谷有很多客死的病人,化作了山谷中草藥的花泥,因此山後有片墳崗。

師父在其中為我母親立了衣冠冢。

衣冠冢沒有衣冠,藥王捐了張她的畫像。

——當然是裁了一點邊角,整張畫像他舍不得。

我則捐了一縷頭發,這大概是母親留給我為數不多的東西了。

——除了她給我的那隻九音小鈴铛,我戴得好好的。

沒有父親的墳冢,我沒有親眼看見,永遠不相信父親死了。

——師父大概不想在母親墳邊再立他的。

……

師兄師姐們來自五湖四海,成為藥王親傳弟子,自然會談起江湖門派。

她們談到無相陵,我又想聽,又怕。

果然她們無一不對無相陵的覆滅拍手稱快。

它消失了,對這個世界竟然無足輕重。

或許白家,原本在世人眼裡,就是養奇花異獸的邪門歪道。

而白家的少宮主,也如妖女并無差别。

唯一口碑較好的是我母親,都惋惜她。

貌若谪仙般水靈聰慧的人物,不好好呆在濯水仙舫,偏要從江甯富庶的水鄉嫁到西南偏遠之地。

但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和她們較真。

不能有任何暴露的可能,哪怕是一絲絲。

這些屈辱委屈,和廣袖殘血,骨髓深蝕的痛,比起來,微不足道。

我作息奇怪,又不愛和她們說話,以蕪華師姐為首,對我的态度從關愛變成疏離,甚至譏諷。

我想,這樣也好。

何必拖累他們呢。

于是我打定主意要與藥王谷切割。

藥王谷将來尚可在辛夷大師兄手下繼續受世人敬仰着。

(十)

直到,谷裡來了個看病的公子,他的陪同家屬似個憨包,差點被我的雪腓獸咬了。

此人叫賀蘭澈,隻看過我午睡時的樣子就癡得不行。

他心思單純,眼神清澈,雖愛裝作偶遇模樣出現在我面前,卻行事有分寸,我隻看他一眼,他就臉紅。

吵醒過我一次,後來再午休時,他就離我遠遠的,隻安靜畫畫。

見他不多事,我也懶得管他。

賀蘭澈走了以後,常給我寫東西,送東西。

師兄每次取來給我,都要走好遠的路,後來我讓師兄自己處理就好。

我本不想看,奈何他送得太頻繁。

他的信,有時讀來滿是诙諧,有時又飽含深情,可我實在無暇顧及他的心意。

我每天睡不好,還有那麼多功課,支撐我的動力絕非情愛。

情愛于我而言,不過是缥缈雲煙。

我身負這蠱毒、血仇,未蔔前程,他萬不可沾染分毫。

……

血晶煞奇異,卻是個賤蠱,平時麻痹我的味覺痛覺,一年要挑個時間讓我痛不欲生。

這疼痛的感覺像是周身的血都被抽調流動,我能感覺血脈膨脹浮腫。要割破靜脈,讓它流出來一些,才覺得爽利。

血色比常人之血深,一股酸腥味。自然幹涸凝則成堅晶,曝曬火烤而成深色軟晶。

師父說,尋常人傷口觸血晶,吞服、鼻嗅、創口染之,皆會中毒,血凝如膠,肺腑崩摧。

破解之法,需将冷熱萃成的兩種血晶研磨成粉,再取鮮血,銅鍋熬煮至凝結,待血色鮮紅欲滴,呈軟體凍狀,此時再曬幹研磨成粉,就沒有毒了。

不知最終影響它成蠱的,是那号稱五毒秉性的惡人心頭血所澆種血蓮?還是五種毒蟲的毒液?亦或那隕化石礦……

難不成真是那苗醫蠱祝跳的大神?

這些血粉,小劑量可以搭配不同草藥治不同的病。

尤其外傷,以血粉敷,見效很快。内傷也可以治,不過卻要用鮮血化開,難免惹人懷疑。

我曾将瘋婆婆的話悉數講給師父聽。

師父說,巫、醫本出一處,然岐黃醫術重實效,祝由巫術更尚玄虛、臆想,有些治法,比我家滇州菌子中毒時産生的幻想還離譜……

他的爺爺老藥王,一生行“大醫精誠”之道,治病無貴賤,施藥不望報。帝室召任國子博士,他亦無意功名财帛,覺得任官不能随意,才隐于谷中,隻願鑽研醫術,救濟鄉野。

老藥王行醫時,有些病人信巫更多,諱忌藥方,不聽醫囑平白耽誤性命,修醫之人多為懸壺濟世,修巫之人卻顧與小人謀利,他才忍痛徹底割除巫祝二科。

當年闾公與老藥王,用毒者、解毒人,互相如黑白棋子般沉迷對弈,最後卻分道揚镳。血晶煞之構想,老藥王本不當真,未曾想闾公真能制成。

因此師父希望我學些真本事,不要用這血走捷徑。

可是有什麼關系?

治病救人非我本來志向。

我中這毒煞,本就要報血海深仇。

嗔恨嗜血的大力士,頭戴兜帽的神秘人,聲音沙啞的胡姓鳥人。

師父稱之為——傻子,瘸子,鳥人。

即便這些年都沒來過藥王谷,難道他們還能終身不受傷,不求醫嗎?

我與師父一直密謀籌備着。

為免牽連與不必要的暴露,我的體質與身世,一直隐瞞很好。

他原本承老藥王的衣缽,專心做着他的神醫,卻為了我,開始與各大門派親密聯絡。

我們準備好後,鶴州多鳥類,師父便在鶴州安排義診。

他坐鎮谷中,賭上藥王名信,廣發邀貼務必讓全天下都知道。

我在塵世中,為外傷聖手之名造勢,不信沒人來。

我們分别按計劃釣着魚。

……

隻是,賀蘭澈總來擾亂我計劃。

他曾寄給過我一百餘封無關緊要的信。

他談士農工商,王将卒盜,經史律卷,話本詩文。

他的世界缤紛,寶珠玉蓋,婚喪嫁娶,車馬兵陣。

他送來飛天仙子,芸芸美态,每座都是慈悲眼神。

我都假裝沒看過。

他還送來一疊敦煌畫冊,其中一卷,某頁神女佛像背面,暗抄了一首小詩。

“日月長相望,宛轉不離心。見君行坐處,一似火燒身。”

小心翼翼,墨痕輕淺。

還有一封信中,他向我真誠交代他的來處。

天水西域昭天樓,工于窟畫造像,機關陣數。

還問我的來處?

前十年,我應是未央宮少宮主。

十年前,便該死在無相陵的冬。

如今又花十年,

我應是從蟒川蟲谷地獄爬出來的惡靈了。

賀蘭澈,

你一身浩蕩俠氣,意氣風發。

自該去輕劍快馬,奔赴朝霞。

不必陪我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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