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
突然,門口炸響破鑼嗓子。
“廖娘!給我上一壇上好的千金醉!我最近可做了兩筆大生意!”溧水縣的房屋經紀财小伍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酒館。
精明的小眼睛神采飛揚地掃過大堂一圈,直至看到坐在窗邊的老闆娘,他才喜氣洋洋地邁開腿。
下一瞬,餘光觸及已經重新握劍的裴燼,他一個左腳絆右腳,雙腿一軟直接膝蓋觸地。
“這,這位少俠!你,你也在啊!”直覺對方的眼睛正緊緊地盯着自己,已經沒了退路的财小伍臉一苦。
貪财青年一邊谄笑着上前,一邊在心裡暗罵自己怎麼沒在家裡多躲幾天,為了口酒就出門碰煞星。
裴燼沒答,隻是将寬劍緩緩拉開一道口子,劍光映着眸光比寒冰更冷!
溢開的殺氣将尚在酒館中的客人吓得一個激靈,一陣兵荒馬亂、酒杯傾倒,轉眼偌大的酒館裡就跑得隻剩周行露幾人。
“哎……哎喲,認識呀?”察覺到兩人間氣氛的詭異,老闆娘顧不上心疼跑走的顧客,結結巴巴地接了一句。
聯想到财小伍的脾氣,妙目一轉,她也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原本還想看個熱鬧,然而眼見着裴燼的氣勢越來越強,老闆娘還是坐不住了,硬着頭皮出來打圓場。
“哎呀,你個财小伍,怎麼回事啊!還不快來拜見!這可是蒲老大專門幫我們溧水縣請來的江湖高手,裴燼裴少俠。”
刻意加重的“裴老大”三字沒有喚回财小伍的神智。貪生怕死的房屋經紀隻聽見“江湖高手”,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跳瞬如脫缰野馬。
回想起自己那番天花亂墜、連蒙帶騙的推銷辭令,财小伍的後頸迅速沁出冷汗。
這江湖人砍人的速度,不會和他掏銀子的動作一樣利索吧?!!
求生的本能拉到了極點,财小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桌子邊:“原,原來是自己人啊,裴少俠真是的,早說還有這層關系,這屋子我自掏腰包送給您都是使得的。”
顫巍巍地給裴燼面前的空盞内倒上茶水,财小伍點頭哈腰的樣子簡直卑微到了極點。
裴燼沒有說話,黑眸冷淡如冬夜寒星,玄黑劍鞘打翻酒盞,任由淺黃茶液在桌面蜿蜒成蛇。
周行露不慌不忙地端坐一旁,直到财小伍那求救的目光接連不斷地向她投射過來,才輕輕咳一聲:“查案呢。”
短短三個字,卻還是讓少年劍客有了顧忌,他又冷冷看了财小伍一眼,直把人看得兩股打戰,才重新收劍坐下。
“哎呀呀,财小伍,你不會把七言巷那套屋子賣給裴少俠了吧?”看到裴燼收了殺意,老闆娘又開始搖着扇子說風涼話。
那宅子可是溧水縣人盡皆知的破落荒宅,雖說地段不錯,但因為十幾年沒人住了,裡面早就是蠹木傾倒、蛇鼠遍布。
“這,這個……”财小伍腦門上的冷汗大顆大顆下落,他向老闆娘投去一個求饒的眼神,才又可憐巴巴地看向裴燼。
“一千兩。”少年俠客終于開口了,聲音冷得像千年雪山,“梁柱蠹蝕五處,房頂破洞三個,地窖鼠穴七窩。”
每說一字,他的劍鞘便下壓半寸,直到榆木桌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數額之巨,屋舍之爛,便是旁聽的老闆娘也不由吸一口氣。好家夥,就那破宅子,一百兩都嫌多!
老闆娘不知自己正好猜中了财小伍的心路曆程。
彼時彼刻,眼見顧客是個臉生年輕人的财小伍,打着小算盤,豎起了一根手指:「一百兩!嘿嘿,湊個整。」
本隻想賺個十幾兩好去全福樓吃一頓,誰承想對面的少年劍客似是非常不了解他們這江南小地界的物價,一開口便是:“一千兩?”
都說錢帛動人心,這麼大一座金山砸下來,财小伍怎麼能放過。
他發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當即就将那宅子從荒僻宅院吹成天上有地上無的避世桃源。這生意要是做成了,他下輩子都不用愁啦!
也不知是對方面冷心寬經驗少,還是他的嘴皮子确實練到位了。大半個時辰的好話說下來,财小伍還真把這破宅子推銷了出去,連殺價都沒殺。
迅速帶人辦完手續,财小伍帶着厚厚一疊交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