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自尊的話,我的手為什麼會抖得這麼厲害呢?如果我有自尊的話,這些一直滴在手心的水又為什麼不會停呢?如果我有自尊的話,我怎麼會不反駁它的話,怎麼會不拿起拳刃沖向他呢?
面前地上那些冰冷的武器隻讓他感到無盡的陌生和恐懼,他想要回家,回溫暖的家……但是他根本沒有那樣的歸處,他不會再踏進刺客工會一步了,所以他該去哪呢?他到底,有哪裡可以去呢……
“神!啧!”孤星好不容易跟幻一起掐住了牧師的右手正在拼命地想讓他把魔錘甩掉,他們騰不出手來去拉住真的在向死靈走去的青年,邪靠在石柱上默默地看着那個刺客無力的前進步伐,他生為他的東西已經被什麼破壞了,現在的他隻是個壞掉的人偶,詩人看見他步履不穩地跌倒在走向死靈的路上,很久都沒能再站起來,他低下頭把左手掌放在已經染血的吉他弦上,輕輕撫了自己的好搭檔幾下。
“如果他還有最後一口氣反悔的話,我們也幫他到最後一口氣吧。”
“神!!振作起來啊!就算你全聽他的,他也不會讓你活着出去的!”
就算能聽見騎士悲憤的嘶吼聲,青年也根本不想理會這些幹擾,他眼前的道路隻有茫然,但他承受不了任何痛苦,所以他要向那個可以掌控他内心的存在完全臣服,祈求他的慈悲。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你嗎!向看似敵不過的邪惡低頭,抛棄朋友,抛棄所愛,隻在乎自己,隻想自己苟活!你連自己的立場都不能堅守,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人渣!”
青年在騎士的怒斥中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走着,跪倒在那個石階下,他的身體越發顫抖起來。
“他們……怎麼辦?”他微弱地詢問着台階上的劍士。
“是麼?你還想為他們求情?”死靈怪異地微笑着盯住他。
“不是……”
神不敢把現在想的說出來,隻是驚恐地看着另一邊的死鬥,死靈也跟他一起看了一會兒雖然成功制住了牧師,但已經耗盡力量的小團隊,它咯咯笑着,代替青年把他的心聲大聲地傳達給了對面衆人:
“真是好笑啊!你害怕他們萬一能逃脫,會來報複背叛他們,抛棄他們的你是嗎?你想對我說,千萬不要放他們出去吧??”
青年趕緊低下頭,不敢去看曾經是他的夥伴們的反應,但是他感到了從那個方向上傳來的深深的悲哀,他想握緊拳頭,可是不行,連這點毅力都沒有,他竟然隻能輕輕地點頭。
“那這個呢?”死靈踢了踢腳邊的巫師。
青年在那一刻似乎想要伸出手,但是他已經記不起保護他人的方法,他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從嗓子眼裡給出幹枯的、放棄了一切的回答:
“……随……您……處置……”
他害怕再度遭受痛苦,但現在卻心痛得不住地用雙手捂住臉嗚咽着。
——隻要……全部失去了……就再也不會痛了……永遠都……
死靈大笑了:“沒問題,他們當然都會死在這裡,你要親眼見證嗎?”
“不,我要離開……”心髒從剛才起就在持續不斷地刺痛,讓神覺得一切都恍恍惚惚,他很害怕,害怕那些血,害怕孤星他們的眼神,害怕這樣的自己。
“那麼你知道該做什麼。”魔物首領傾身向前,微笑。
“好、好的……”青年顫顫悠悠地把雙手撐在了地上,“我……”
——為什麼……?
神吃驚地看着沾染着點點血迹的地面,就在眼前不遠,但卻定在了那個距離上。
他沒有辦法再低下頭,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不能,就算身體抖得再厲害,它還是抗拒着自己的意志,不願做出那個可以讓他走出這個恐怖的地方的行動。
“你不能給它磕頭!”
場景模糊的眼前漸漸浮現出紅發鐵匠的身形,他一臉憤怒:“你倒是敢聽它的話試試?!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嗎!”
“寶貝,連我們尚且這樣努力,你怎麼能輕易地對敵人卑躬屈膝?想想吧,以前的你不該是這樣懦弱的!”女商人的臉上透着堅定。
“如果我反抗的話,隻會受到更大的打擊,我怕啊……我不想這樣……”
“你還在猶豫什麼?你不想離開這了麼?”突然周圍的場景波動着,死靈在石椅上不緊不慢地提醒道。
“啊……請等、等一下……”
“你幹什麼要對它這麼客氣?!你忘了是誰把我們的屍骨挖出來,用虛假的外殼操縱它來傷害你,是誰要讓我殺死你心愛的人?!”楓怒不可遏地沖自己的孩子大喊,“你不是我兒子,我楓的兒子永遠不會向困難低頭!”
“不是的,爸爸,不要不認我!”青年着急地連連說。
“寶貝,你怎麼可能會沒有勇氣呢?我們教給你的道理,你這十幾年養成的性格,怎麼會這麼容易消失殆盡呢?要是你現在向那個死靈迪安磕頭,你的自尊就再也沒有了,你願意嗎?”琳輕輕地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