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的翅膀撲扇在牧師臉上,遮住了他的視線,騎士翻滾着從他身下僥幸逃離,他現在連用劍支撐自己都幾乎做不到了。
幸虧自己是隊伍裡全身包得最厚實的人?孤星苦笑着想,全靠身上的金屬铠甲隔開了肉身和魔錘的直接接觸,死靈所說的會傷及靈魂的特殊效果似乎沒有觸發,但鈍器和闆甲的相性還是一如既往地差,他都不知道身上多了多少淤青,戰鬥中沒有聖職者的治愈術,能恢複傷勢的手段很有限,市售的恢複藥水他們當然帶了一些,不過它也隻限于恢複疲勞值,能快速治愈皮外傷的藥很貴重,時間倉促,他們也沒空去置辦。
“神!你堅持住!”現在局面看上去越來越糟,死靈不愧是存在了數百年的魔族,它到底還有多少種辦法可以精确地打擊到他們每個人?騎士完全猜不出來,但光看着刺客現在緊緊地蜷成一團不斷呻吟的樣子就知道他不光無法戰鬥,連自保都不可能了,同時還有另一邊至今也沒恢複意識的巫師,他們倆相隔的距離現在好歹還能動的三人無法一起保護,但也哪邊都不能抛棄,而且還要面對牧師不知疲倦的追擊和死者們的騷擾,這樣下去全滅隻是時間問題。
剛才沉默着不出聲,像是在處理别的事情的魔物首領終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墓室大廳,它從容不迫地站起來,一步步走下台階。
“你你你、不許你過去!”幻看見它前進的方向和目光終點之地,她趕緊停下了拉扯神的行為直起身焦急地叫喊道,邪的音符箭随後也飛向半透明的劍士,但它毫不在意地拔出同樣半透明化的長劍,輕松地把詩人的音符箭擊碎了。
孤星一邊持續抵擋着牧師一邊在空隙中瞥到它雙手持劍的姿态,他驚訝地發現死靈所學的也正是他從小到大修習的流派,而且它擋箭的動作相當流暢,以騎士的鑒定來看已經有相當了不起的熟練度了。
它沒有在意獵人和詩人的短暫騷擾,筆直地走到癱軟在地的巫師身旁,把左手的劍插回劍鞘,抓住少女的上臂把她拉起來。
“啊,啊……原來還剩一口氣嗎?”它輕笑道,“雖然你的能力也挺好用的,但讓你活着可太對不起冰暴小朋友了,還是做成死的傀儡娃娃比較好吧。嗯……他也總神氣地跟我說你遺傳了他跟岚的優點,确實你的臉還挺能讓我想起他的,讓我好好考慮一下怎麼把你做得精細一點,能一直陪我解悶兒,原先我都碰不到他呢。”
“你放開她!放開小冰!”幻的右手指節内側已經盡是滲血的血痕,她實在無力從現在的距離攻擊到死靈,魔物首領也早料到了剩下的三人已經對自己毫無威脅,它悠閑地顧自行動着,就像拖一個破玩偶似的拽住少女的一隻手腕往回走。
詩人試着再奏了一次冷笑話,但是對死靈完全無效的樣子,他腦袋發暈地也不得不靠在柱子上穩住自己。
“小邪……”
“唉~我的招式呢,幾乎都要消耗精神力,就算彈琴早就是身體反射了沒那麼累~精力上可很辛苦啊~”
“怎麼辦?我們現在根本沒能力去把冰雪搶回來啊!”孤星左右為難,他一直在跟牧師對抗,也比别人更清楚地察覺到牧師的身體在迅速變糟,傀儡不知疲倦地透支着□□的力量,始終維持着的加護祈禱準也對主人的精神,也就是星月的靈魂本體造成了相當嚴重的負擔,快到難以為繼的地步了,要是現在能有個還有力氣的人幫忙,大概制住強弩之末的牧師一點不難。
“小星——!不要再打了,好不好!”幻在星月靈魂的保護下努力地抵住牧師的手,跟孤星一起與他僵持着。“哎呀神……不是說要一直守護冰雪美眉的嗎?你再這麼魂不守舍下去,就真的又要再失去她啦——”詩人喘着氣拎起吉他用樂器的底端輕輕碰了碰刺客的頭頂。
“是嗎?你們不如問問他,他還會在意這個嗎?”死靈意味深長地笑着把巫師的身體往台階上随便一丢,蹲下來用右手捏住她的臉頰,把她沒有血色的臉朝向衆人。
“對吧,你看得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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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伏在石柱下的青年的視線緩緩地、顫抖地上移,他發出微弱的喘息聲,但絲毫沒有激動的趨勢。
“要繼續反抗嗎?要幫你的同伴嗎?要救她嗎?”
青年的眼中沒有光彩,他露出了令人心痛的瑟縮的神情。
“……求……您……饒了我……放我走吧……我……不再……跟您……作對了……”
他用始終顫抖不止的手扒住石柱的底端,一寸一寸地挪起來跪靠在柱旁,卑微地深深低下頭。
死靈一邊微笑一邊松開手,它坐回石椅,把腳擱在少女的頭上,指着被牧師襲擊的努力保護詩人的騎士,和絕望地用弓抵擋着的獵人,歪頭看着青年:“真的嗎?他們可始終把你當做同伴,你不是要和他們并肩作戰的麼?”
“不,我不是!”
孤星震驚地瞪着神,瞪着一邊發着抖把大半個身子都躲到石柱後一邊拼命搖頭的刺客,騎士說不出話來,其他兩人也是,他們在他眼袋濃重的紫色瞳孔中隻看到虛無和怯懦,他根本不敢擡起頭看他們一眼,隻是對着台階上的魔物首領一個勁兒地可憐地哀求。
神放棄了掙紮,不再頑強反抗,他已經完全喪失了勇氣。他看見周圍那些斷手斷腳的傀儡,看見面前幾人身上的血迹,他害怕得要昏過去。
“我、我不和他們一起打……太、太危險了,不可能赢的……我隻想出去……求求您、放我出去……”
“神!清醒點!清醒點啊!”邪使勁兒搖着一看就完全不對勁的朋友,他驚慌地用手撐地後退了一兩米避開詩人的暴力。“我不要……不要承擔!不要痛!”刺客精神混亂地用雙手捂住胸口,他僵直的瞳孔看見自己身上的武器,神毫不猶豫地把它們全部舍棄了。
死靈露出了詭笑:“可以,既然你都說得這麼肯定了,我可以讓你平安回去哦!不過,有條件。”
“我不要戰鬥……”
“當然,你害怕的東西,我都不會讓你做哦。”
“我什麼都答應!”神幾乎是用哭的應道。
“那麼,來這裡,給我磕頭吧,神。”
青年眼神空洞地擡頭,死靈迪安坐在石椅上用嘲笑的目光直直地注視着他,他一時沒說出話來。
“還是,你的自尊不允許呢?”
神慘笑起來。
“沒有……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