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為什麼!”他倒在地上,體内的血洶湧地從傷口湧出,仿佛無窮無盡,青年掙紮着向他的師父伸出手,“為什麼……不要趕我走……我真的……那麼讓你厭惡……?”“不止是我,是所有人,你明白麼!”
他驚慌地擡頭,工會的入口離他越來越遠,他的兄弟們圍在他四周,每個人臉上都是嫌惡的表情:“滾吧!刺客工會不接受你!我們憎恨你!他們尖利地大笑起來。
“不要……!求求你們,這裡是我的家啊……!”
“你沒有家!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不!我不要再看了,太可怕了!
冰看見神觸電般地松開手,他抖個不停,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流走了,他的臉上充滿了不願相信的哀傷,還沒有等到她伸手想要碰觸他,安慰他,他眼眶裡帶着鹹味的液體就徑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青年什麼都不敢追憶,那個場面……他們是他最信任的人,可他們都厭惡他……連他的家都不寬恕他,收養他長大的他視為唯一的,最重要的家……他最重視的地方,也遺棄了他!
他幾乎要倒在地上。
“别試了……”隔着一圈荊棘,少女早已淚流滿面,她之前已經在自己的噩夢中見過這樣的他,她好不容易擺脫這個夢魇,卻真切地看見她最愛的人再次如此脆弱,如此無助,她心痛地跪在他身前悲傷地驅趕他,“那是痛苦的!我經受過,那種痛苦是無以複加的!神,你别再嘗試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甯願永遠被關在這裡!你走吧……不要管我了……走吧!你自己回去那個世界吧!”
“……連你……連你也讨厭我,要趕我走?”神機械地擡頭望着少女,他的心早已混亂不堪,“沒有人願意接受我……人人都要我死……你們要我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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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痛苦地笑着,一直注視着他的摯愛:“如果連你也讨厭我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冰揪心地看見他蒼白的臉上現出完全自我否定的,像是當年被從金字塔救回後在那個床榻上說自己該死那般的瘆人表情。
“最終……我還是一個人嗎,永遠的孤身一人……我是不被任何人接受的存在,我的一生就是被詛咒纏繞的,絕望的人生嗎……永遠也……不會有人……”
“沒有!!神!”
少女的哭喊終于打斷了他混亂的思維。
“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怎麼會讨厭你!我一直、一直都那麼愛你……我隻是不忍心看見你這樣傷心的樣子!你是很堅強的,你不能像我一樣動不動就哭呀……”她已經哭到說不清話,“你弄不斷這條荊棘的,放棄吧……也許你再也看不見活着的我了,但你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求求你!就當是一場幾個月的美夢!隻是一切都回到了原來!嗚……再碰它的話,你的精神說不定會崩潰的!隻要你活着就好,我隻要你活着!求你了,回去吧……!”
隻要你活着就好。
神現在還剩下的精神對這幾個字隻感到深深的厭煩和拒絕。
為什麼,每一個,每一個他愛的人,都一次又一次地對他重複這句話……難道他們就不曾替他想想嗎……他所希望的,不是隻有他活着,而是……能和他一起……活着啊!
他再一次地,竭力地支撐起身體,竭力地忘卻剛才的所見所想。
“這種噩夢的痛苦,你也承受過……既然你能堅持住,我為什麼不能……”他看着少女露出慘淡的笑容,“讓我丢下你獨自離開……?我做不到,就算我再也不是我,就算我死……也要救你出來!”
“不要再試了!神,我不要你死!”冰拼命地搖頭哭喊,她多想把他推遠,但她自己也真的不敢再碰一下那夢魇的荊棘,就算它現在隻剩下這細細的殘留,她也沒有勇氣再經曆之前的地獄。
“那麼我就要眼睜睜看着你死嗎!”神不顧一切地第三次握住那噩夢的集結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