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師先生,這些沒有寫病情原因的,是忘記填了嗎?”
老牧師一一看過少女花了一上午整理得清清爽爽的病曆,他撫了撫文件上的空白。
“這些都是原因不明啊。”
冰把手肘支撐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那些有空缺的資料,她身體已經恢複了,在教會白吃白住也過意不去,就跟這裡的常駐牧師們申請了打工幫忙,幫着打掃整理、送飯送藥之類的,因為可以見到很多人,在聊天中也能知道不少事讓自己的記憶不那麼空虛,她還是很樂在其中的。
原因不明……她照顧過親曆者的傷員,對方恐懼地自言自語過一個詞,跟那個同病房的青年說過的是一樣的職業。
夢羅克城雖然是王國流氓公會的地盤,本來搶劫和襲擊發生的概率就比别的城鎮要高不少,但流氓公會裡的強盜團夥們大多是光明正大地勒索,團夥的壞名氣越大他們反而越自豪的樣子,據說十幾年前他們的手段比現在殘忍得多,時而會發生中小規模的殺人事件,但最近幾年也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換了運營方針,基本隻要滿足他們的要求就不會有過多刁難,夢羅克的治安壓力也小了一些。
但這裡有一類人,人們諱莫如深,他們或被叫做刺客或□□脆稱為暗殺者,據冰這兩天詢問到的,他們在全國各地都被視為都市傳說一樣無法确認有無的存在,大部分人并不相信,或者隻是作為閑聊的談資、吹牛的話題、吓唬孩童的故事,這些故事裡描述的這個職業有統一的共同點:低調,不出現于人前,冷血,武藝高強,而且擅長以各種手法殺人,凡是出現原因不明的受傷和死亡,人們總樂意歸咎到這個職業頭上。
少女安靜地把整理好的病曆文件收到檔案櫃裡,如果連神自己都這麼憂郁地承認了的話,那個職業的存在和他是其中一員的事實就沒什麼好懷疑的了。如果自己是普通人程度,他之前幾次表現出來的實力确實超乎常人。
他失憶之前到底做了什麼呢?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到底和幻櫻還有星月是怎樣的關系呢?
冰苦惱地想不出什麼結論來,她醒過來的時候也沒哪不舒服,衣服很幹淨,身上連個淤青都沒,棺材也沒有釘死,就那點空間,照理想被埋起來都不會超過一天,而神住的小木屋和裡面的個人用品怎麼看都好幾年了,雖然距離隔得不算遠,但他們倆真的曾經有過交集嗎?
話說,要是刺客是這種脾氣的話……
冰努力地想象了一下神一邊天真地笑着一邊用短劍或者長劍之類去傷害别人的景象。
她不由得笑得抱着肚子發抖。
————————————
子元在工會的過道裡想起前幾天的事,輕笑起來。
幾天前再次見到的那孩子的背影,真的和那個時侯完全不同了。
不過,說真的,也許現在這樣對他更好。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我前幾天突然失憶了,所以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以前為什麼會選擇當個刺客,但如果真像剛才那些人說的,刺客是這樣生存着的話,我……我真的難以想象……我不想當個壞人……”
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和踟蹰,但是,那才應該是他原本的樣子吧,在沒有踏入這個黑暗之前的樣子。
子元不知不覺地就往那個方向走去了。
————————————
“先生!請您不要再這樣劇烈運動了!算我拜托您,您這樣的傷随時有生命危險啊!”
“怎麼可能嘛!我明明覺得沒什麼事,要是真有那麼嚴重我怎麼可能還能動起來啊?”
“……這、這我們也很驚訝啊,您難道真的不感到痛苦嗎?您真的沒有在勉強自己嗎??”
“……那個,什麼程度才叫勉強自己呢?雖然是有點痛……但是比起前幾天好很多了呀。”
“~~~~先生!!”
“啊我知道了啦……我乖乖躺着就是了,你很煩哎。”
青年穿着教會醫院的病号服,身上到處包着繃帶,正賭氣般地躺在床上拉好被子瞪着旁邊的小服事,他扭過頭,使勁閉上眼睛裝作自己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