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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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高層心照不宣地留下另一個同僚斷後，帶着意識混亂的青年沖出那個墓室一樣的房間，在沙漠的遺迹間穿行，然後跑進另一個破敗的建築中。

他被按到一張平坦的石床上，身邊的人都小心而努力地制止着他身體的抽搐，他想要暈過去，但是不行，他看見的東西都在轉個不停。那些過去的記憶到底是什麼，那些在耳邊一直呢喃的話語又是什麼，是要說什麼，他到底要不要繼續去追尋？他隻想當一個普通的，生活在斐揚森林的人，他可以被那個突然闖入平靜生活的同病相憐的少女這樣開玩笑地稱呼，但他不是真的……不是有那種想要看見血，想要聽見慘叫，一直憎恨着一切的……他不想要自己是跟那些折磨他的人一樣的……那個叫神的……刺客。

“不許吵……我不聽！我不是……！”

“大人！——不要去管那些話，把注意力放到眼前來！您有自己的判斷，這裡沒有人想害您！”

要安全制住失控的青年實在太難，刺客們不得已隻能把他捆緊在石床上，高層幹部心情複雜地在此期間檢查他全身的傷勢，逮着他稍微喘息的時刻迅速幫他包紮傷口，青年還能掙紮的力氣終于漸漸耗散了。

“……這裡又是……哪裡……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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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元？”

“是啊，大人這麼快就忘記我們了嗎？”

青年沒精神地坐在石床邊，很努力地在空無一物的腦海中搜索，可記憶還是一片空白：“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印象。”

“……您竟然跟我們說對不起？”此時已經結束了對面的牽制戰鬥，陸續回來聚集在床邊的刺客們，包括子元在内全都掩飾不了驚訝的表情。

青年隻能歎着氣再解釋了一遍：“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我前幾天突然失憶了，所以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現在這樣頹廢的氣質和無精打采的語氣确實在這屋裡人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先前的報信非常緊急，他們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怎麼會？！怪不得他們敢這樣折磨您！”

青年低着頭無語。

子元從身邊的急救用品箱子裡取出傷藥瓶，放在青年手裡，他僵了一下，默不作聲地用雙手握住瓶子，還是沒有擡頭看他們。

“是這樣嗎……雖然記憶失去了，但曾經在工會的心理暗示已經植入意識深處，所以您剛才才會……您的名字，是神啊。”

他又僵了一下，聲音變得更為虛弱。

“他們已經告訴我一次了……告訴我我以前也是個刺客。”

“是的。”

“但我還是不明白具體的關系，你們……不都是同一個工會的成員嗎？為什麼剛才要互相拼命？為什麼……要救我？”

子元苦笑：“大人，您看來真的是不記得了啊。”

這裡的衆人沉默地看着失蹤五年多，也被會長明令禁止故意尋找的年齡不過二十幾，卻有近一半的人生都是在工會裡度過的，曾經最保護他們的那個人，他們不約而同地跪下行禮。

“我們刺客工會，是等級制度森嚴的地方，也是派别制決定關系的地方，在工會體制中，會長大人作為最高職權者掌管一切，以下是直屬的工會高層幹部，再由他們分管工會各中層及以下會員，這是基本。但在現任會長這屆新設了一個僅次于會長地位的職位，擔任這個職位的是工會裡兩位最精英的會員，一位是魔大人，另一位就是您。”

他們對驚訝得不由自主掃視周圍，好像在慌慌張張地思考怎麼讓他們不要跪的青年沒有間斷地說明了。

“您和魔大人是有權對我們所有人下命令的最高幹部。所以按照分管，工會成員也就大體分成兩派各歸各屬。雖然您們的行事方法不同，但都是忠心為了工會服務，所以當您和魔大人都在的時候，工會雖然内部鬥争從未停止，但也從不出大事。”

“但是五年前，這個格局改變了。”

“對，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先是傳來了魔大人被發現死于發樂斯燈塔島附近的消息，大家還沒來得及消化，一周後會長大人又突然宣布您被逐出工會，并且叫我們所有人不許再找您麻煩。”

“您們兩位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情報，但是魔大人那邊似乎此前一直因為什麼理由而命令手下監視您，事情發生後，他們那派就一直認定是您的陰謀害死了魔大人，原先會裡還算穩定的環境在那之後也很快開始失控，既然存在過就很可能繼續保留的兩個高位讓會員之間的明争暗鬥不斷，分裂和新興的派别也都在拼命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我們不想淌這淌渾水，但魔那派對我們的敵視情緒越來越表面化，更麻煩的是會長大人也失去了管理的興趣，這五年來，工會一片混亂，說實話，我們覺得它已經名存實亡了。”

他們激動起來。

“我們雖然姑且遵守着會長大人的要求，但我們一直都知道那派的人根本無視會長大人的命令始終想找您報仇，他們果然……！”

青年認真地聽到現在，他終于搞清楚了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就挨了兩天的毒打。“呃，确實是報仇啊。”他想起剛才的比試，憂郁地撇着嘴，“說是決鬥，結果5個打我1個，真不公平……”

子元愣了愣：“是嗎？他們當時用的是什麼字眼？”

“……就說要決鬥，還說什麼很正式，我怎麼一點沒覺得。”

刺客高層看着鬧别扭的失憶青年禁不住苦笑一聲：“不，他們沒有犯規，大人您不記得工會的規矩，所以被他們騙了，在工會決鬥确實是最正式的行為，但如果是一對一，我們會明确地說‘單人對決’，而決鬥通常是派别之間的戰争，既是在戰鬥中可以幫助同一派的人，目标是另一派，沒有人數限制，所以他們就算一起上也沒有問題，因為對立派隻有您一個人。”

“啥！這樣也可以？”

“這是刺客工會自己的做法。”

“大人，我們還能咬牙在工會裡活着，就是因為我們相信您不會看着這一切不管，大人您是最忠心于工會的人，我們相信您一定會回來！”

“是的，請回來繼續帶領我們！”

青年再次被下面的群情激憤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很感謝他們的搭救，但他們的目的卻讓他震驚。回去？回那個他根本什麼印象都沒有的刺客工會？然後重新當個刺客？做那些……他現在根本不敢做的壞事？

他不禁想起了還留在夢羅克教會醫院裡的少女。

他不得不不情不願地承認這兩天知道的事實，但是他不能就這樣做出決斷。

神下了床，站起來，面對刺客們期待的目光。

“不，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