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不記得周圍這些人說的一切過去,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被這樣瘋狂地報複,他不想承認他們說的一切。
為什麼他要受這些罪,為什麼這些人毫無歉疚?
在空蕩蕩的腦海裡隐約飄出了一段段細語,很久很久以前,他已經不記得是誰的聲音在訴說着一些思想,但是他聽不清,他知道,卻又不知道,他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沉浸在狂歡中的人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即将突發的危機,那個幾乎已經行動不能的青年的紫晶色眼眸漸漸染上黑暗的色彩,他突然晃過五個對手的攻擊,以觀衆根本看不清的速度繞到其中一個人背後,在他轉過身以前,把手中的短劍果決地刺進了他後背心髒的位置。
那個倒黴鬼一聲不吭地倒下,再也沒能動彈。
昏暗的廳堂裡出現了短暫的靜寂,青年恐怖地松開手,短劍落地的聲音和他癱坐在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啊、啊……”他被自己剛才那一刻的行為吓到完全脫力,而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這個行為的熟悉感,還有内心深處根本沒有動搖的空虛,就像是有另一個人接管了自己的一切,那個人沒有對他人的任何感情,隻是覺得有點煩,所以想讓周圍永遠安靜。
這就是自己遺忘的過去嗎?是像這些人一樣的,無視他人的尊嚴,踐踏生命的寶貴,無可饒恕的大惡人……?
——我不信……我……不想……
“他殺了烈……”
“他殺了我們的弟兄!”
青年的身體顫抖着,幾乎無法開口說話。
“不是的,我……”
“殺了他!!”
剛才靜寂的人群突然爆發出騷亂,惱怒的嘶吼聲中,滿懷殺意的人們從四面八方向臉色慘白的青年撲去。
“别……”
刺客高層已經站在稍高處看清楚了現場的狀況,他的下屬們現在已經發生了混亂:年輕氣盛的都紛紛拿起武器沖在最前,部分人被夾在中間還不知道要怎麼辦,而那些跟那個最高幹部本人相處過的,無一例外都在遠離。
癱坐在人群中心的那個青年目光已經失去焦點,他一隻手僵硬地摳着地面,另一隻手死死地揪住胸口,他嘴裡念叨着不清不楚的句子,不停地搖頭。
“蠢貨!都離開他!馬上!!”他禁不住大吼道。
與此同時一把拳刃抵在他喉嚨口。
“不許動。”
刺客高層停住了接下去的行動,他看見從入口處奔向人群的另一群會員,哼了一聲站在原地:“你們知道的還真快。”
“互相派人滲透麼。”他身後緊貼着的另一位高層幹部輕描淡寫地說。
“我是不會放棄的,紫邪。”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兩方就看哪邊先全滅了。”
兩位高層激烈地戰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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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聽不清腦海中一直一直響起的細語,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去遵從這些聲音,可這些聲音在訴說着不同的意見,到底要怎麼做,他無法判斷,他的身體也無法判斷,他覺得天旋地轉。
第一個沖到他面前的刺客的攻擊被側身閃開了,第二個的拳刃擦破他的肩膀。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好煩,好煩……!
第三個刺客被擡起頭眼神詭異的青年一下伸手抓住臉掼在地上。
——殺了……全殺了……
他明明沒有恨這些人到如此地步,明明知道殺人是罪孽深重的行為,明明想要贖罪,想要以命抵命,但不管是想法也好行為也好什麼都阻止不了,他混亂地意識到這裡接下來将要變成煉獄。
第四個刺客猶豫了一下逃跑了,在他對第五個刺客出手之前,跟同僚在進門的同時分道揚镳直奔向曾經的領導人的另一位高層避開他最初的反擊,用右手穿過青年腋下迎面架起他的身體,一腳蹬地跳出包圍圈,向出口狂奔。
“……啊——!”耳邊充斥着亂鬥的武器碰撞聲,眼前穿着同樣制服的人們卻交戰在一起,腦袋像要炸開一樣熱得發痛,細語的聲音停不下來,不管青年怎樣懇求都停不下來。
——我說,你就叫神得了~
——為、為什麼啊……
——你剛才的樣子太好笑了,神遊天外,簡稱神啊!
“——大人!!”
記憶中少女稍稍帶着些惡作劇的笑容讓心平靜了片刻,他誠心希望這個名字的意義僅此而已。
——你這張臉不可能出現在第二個人身上。
“啊、不要說、不要說……”
用雙臂盡全力束縛住重傷的青年行動的刺客高層已經不止一次地見過他這樣的狀态,這個孩子已經太久沒有被逼迫到這個地步過了。
“大人!——糟了,以前的心理暗示發作嗎?怎麼會……!”
青年竭力地想擺脫正在壓迫他的讓他覺得做不成自己的東西。
“别再說了——!我是誰!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