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周圍那些藥草的氣味讓他無法徹底清醒,他現在正躺在草地上,身邊堆滿了讓人鎮靜的藥草,一隻小瘋兔用舌尖輕舔着他臉上的傷口,它的身子暖乎乎的。
“……”
他輕手輕腳地抓住那兔子,拎着它的耳朵舉到眼前,兔子抖啊抖,用紅寶石一樣的小圓眼睛一瞬一瞬地看着他。
“……謝謝了。”他把兔子放到胸口,摸了它一兩下說。
他坐起來,用一隻胳膊摟住瘋兔,環顧四周:事實上,他就躺在那棵老樹後面,他不太有力氣地站起來,走到墳墓前。
他跪下來,用前臂擱着碑頂,靠在碑側,不語。
——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不那麼胸悶了。
——我想,我終于可能讓自己相信我會活下去,我想我應該代替你,用心去享受這個斐揚森林裡的一切,當我回到你身邊時,我就能告訴你你不能感受到的這片土地的瑣事,我将會代替你活着。
——你終于可以安心了吧?在那裡,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去努力适應新的生活的,你會在那裡等着我吧,等我來告訴你我接下去的生活,然後對我微笑,讓我再也不用焦慮,是嗎?
——我想現在是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虎王在樹後看見青年模糊的,生疏的微笑,那一絲笑容像是陽光融化了他臉上的冰霜,他背靠在碑側,用手裡開着小花的草逗他面前的瘋兔。
他有點受驚地擡頭,發現正走向他的虎王。
“……我完全沒感到你的氣息。”他說。
“看來你的直覺也很厲害,你把話說到點子上了。”虎王贊賞地說,“這是目前你和我差距最大的一項特質。你在攻擊的時候放出太大的殺氣,對于人類可能會讓他們畏懼,但是對于像我這樣的動物系的魔物,你這樣做隻會更加明顯地暴露自己的位置,我們的本能感覺要比人類強得多;相反地我懂得如何徹底地隐藏住自己的一切氣息,讓你在看不見我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出我的藏身之處,即使在戰鬥中你也搞不清我下一步想要做什麼,因為你們在下一步行動之前總有細微的前兆,很多是以氣息的改變體現出來,你能依靠這個作出判斷,你很厲害——但是對我不管用。”
“……”他的神情雖然沒太大改變,眼中卻分明閃出興奮的光來。
“我也不完全是用那種攻擊方式,隻是因為你把我激怒了——就我來說,我也更喜歡悄無聲息地隐藏,然後找準時機迅速攻擊這種方法……你可以指點我嗎?”他微微前傾了身子。
“咦?你不是說你不再戰鬥了嗎?”它好笑地問。
他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臉上有些無奈。
“沒有辦法,我輸給你了。我讨厭打輸——所以才說不想和你打,因為我知道不勝過你我是不會罷休的。”
其實虎王也巴不得跟他多玩幾次,有一個對手比整天在林子裡閑逛有意思多了,它都沒拒絕,就大方地應下了整件事。
“其實很簡單,你隻要在任何戰鬥的時刻都保持心無雜念,自然會接近我的境界。”
“……好像以前在工會我一直是被這麼指導的。”
“你啊~你現在才有點像吧?跟我打架時候那個混亂的你又算什麼?”
“……”
“你需要平靜,不是指丢棄感情,而是理智地看待它,你必須學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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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的訓練對神來說是殘酷的,因為它把他再次捆在樹上,然後要他想象它在侮辱他的妻子,或是要他回憶在那個高台上發生的一切。
“啊~~~~~~!!!”
“冷靜下來!學會理智!!”
“我……”他大汗淋漓地掙着藤蔓,強睜着暴怒的眼睛,“不可能……!我想……殺了你……理智、不行……!”
“你想她看見你這副樣子會怎麼樣!”
他的神情分明告訴虎王他又控制不住地往更壞的方面想了,一次次往複地叫他回憶,一次次打擊他的精神,他的控制力到現在為止隻能讓他維持自身意識不超過10分鐘,虎王想不出更好的調教他,勸服他的理由。他隻好再次強行把他弄暈。
“——我真的不想再想了……”他開始求饒,痛苦地搖着頭。虎王無奈地把他解下來,他連站都站不住就倒在它身上。
“啊算了!明天再說!明天再繼續!”
“……”
他弄不清這樣的訓練持續了多少天,但能肯定的是每一天都讓他自己受盡折磨,也許比他自己對待過自己的那些事還要過火。
“~~~~~~可惡——!!”
“再堅持住!你可以堅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