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您至少回去見見大家吧!”
青年微微側了頭,把目光投向旁邊的樹林,不發一語。
他閑散地背靠着一塊明黃色的墓碑,坐在斐揚森林中一棵普普通通的老樹下,曲了一條腿,手指交握着抱住膝蓋,春日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投射在他身上,落下一塊塊參差的樹影,把他的臉遮得模模糊糊,不過他那一頭碎發在道道光柱下還是反射出鮮豔的紅色來,一如他背後琥珀的碑,還有碑中銀色的法杖。
“大人!”他面前的刺客懇切地叫道。
“我說了我不會離開這兒,走。”他依然盯着那些樹不帶感情地低聲說,“我現在跟你們刺客工會沒有任何關系,回去做你該做的事,不準說出我在這裡的消息,走。”
那名刺客看上去都快中年了,至少比坐在樹下的人要大得多,可是他們對對方說話的口氣分明颠了倒,應該是晚輩的他,口中發出的每一個音都是如此冷淡和不留情面,反是長輩要溫和得多。
“您至少要給個理由,告訴大家您為什麼要脫離工會隐居啊!”
“……”
“神大人!!”
刺客隻來得及叫出這三個字,就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之下瞬間失去了知覺。
“……我明天再來。”他回頭對樹下的墓輕輕地說,拖着昏迷的刺客走進了密林深處。
時值彩虹大陸公曆紀元1421年春,盧恩·米德加爾特王國,克雷斯特漢姆·海音古城動亂3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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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那次事件中不為人知的主人公之一的神,三年的獨身生活造成的結果已經在他身上很明顯地體現了出來。
他比起以前在刺客工會的時候更瘦多了,在他行走的過程中,不時投射在他臉上的陽光照出他病恹恹的神色和淡淡的黑眼圈;他緊閉的嘴唇,嘴角有一絲絲的下拉,是不快樂的樣子;他不過是随随便便地套了一件粗布的衣服,看起來甚至有點兒邋遢,一點兒也不似原來曾有的氣質;另外,他現在總是心神不甯,他的動作中總帶着或多或少的神經質的感覺。
也許本來就很少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麼,而現在就更少了。
他打暈了曾經的部下,冷然地把他拖到森林邊緣地帶。
他在他身上翻找,他找到了需要的東西——一瓶蒙汗藥,他打開瓶子,伸手摘了一片樹葉,倒了一些藥粉在葉面上,他斟酌着分量,又倒掉了一些,然後,他弄醒了那刺客。
“……嗯……唔——?!”刺客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就被他把藥粉強行倒進嘴裡,他沒掙紮多久,蒙汗藥藥力的發作就讓他陷入了半昏半醒的狀态——神的藥量控制得很精确,保證他不會徹底睡着——青年盯着刺客的臉,發出幽幽然的聲音。
“……你在這裡沒有見過神大人……沒有見過……你不知道他在哪裡……你沒有見過他……”
“……我沒有……見過……”
聽見刺客喃喃地重複着自己灌輸給他的思想,神知道他下的心理暗示已經成功了,他平靜地放倒那名刺客,他不久就完全睡着了。
他站起來,走回斐揚森林深處。
枝葉間似乎隐約傳來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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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不負責任地離開,我知道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是,我已經沒理由再回工會去了。
——作為一個為了私人感情而叛逃的背叛者,我已經失去了做一個刺客的資格。我知道當我被對她的感情絆住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沒法再領導你們,也沒臉回去見你們,我可以在表面上無視魔的嘲笑,可是我心裡明白他的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