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擡起右手攔住旁邊的同伴,他的意思是讓這位年紀幾乎可以當他父親的人留在原地等他。
“遵命,請大人小心。”他畢恭畢敬地壓低了聲音說。
少年沒有理他,放下繩索,趁着夜色滑入了面前灌木中一個不大的垂直向下的地洞裡。
洞不是很深,隻有約二十米的樣子便着了地,連接着一個大一些的橫洞,洞穴裡沒有光,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這點兒黑暗對于一支職業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身為刺客工會中屈指可數的優秀會員,17歲的神對這樣的環境早已見怪不怪。
他還未成年,臉上的稚氣還未褪盡,但身材倒是挺高,偏瘦,手指的骨節能明顯地看出來;他很少開口說話,即使說也都是平平闆闆的語氣,察覺不到絲毫過激的感情。
那是當然的了,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清楚地看見刺客工會7年中在他腦海裡深刻埋下的那些烙印。
無光澤,冷冰冰的紫色瞳孔,透出的是對周遭一切的冷漠,神從小到大聽了很多别人關于他眼眸色澤的議論,确實,在他的家族甚至整個王國中,他也注定是個異類,這雙相當罕有的紫晶色的眼睛,即使在工會裡也被會員們敬畏着。
刺客們說,被那雙眼睛盯住的時候,會有死亡就在眼前的恐懼感。
在王國裡,特殊的紫眼大多被視為惡魔的象征。
神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大家是沒有這麼怕他的,媽媽琳對他說她喜歡紫色,因為紫是更深沉的紅,不像紅那樣熱情奔放,紫顯得深穩而内斂,但又蘊藏着溫暖,她對自己說,要讓自己的眼中充滿善意和柔和,那麼他的眼就是獨一無二的漂亮的眼睛,而不是大家所認為的代表了惡毒陰謀的邪眼,那個時侯,他倒的确是照媽媽的話做的。
不過現在則另當别論。
要那些善意和柔和幹什麼?仇恨帶來了惡意和狠毒,代替了眼中本有的溫暖,雙重性的紫,可以美麗也可以邪惡。7年,把人性中的所有光明面盡數抹殺,消去任何會妨礙到任務執行的感情,把完成任務作為第一優先級,隻思考個人利益。
“你就是一個人偶,一部機器,隻完成給定的程序和命令,并且絕不違抗。”
會長是這樣說的,露骨得殘忍至極。
“可是師父……”
“沒有可是。”
“……是。”
剩下的那個可是,也随着否定的話語而再無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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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對黑暗的畏懼,貼着岩壁如影子般悄無聲息地前進,謹慎地記下所有經過的路,一切擺設和物品的位置,警衛——如果不能躲開,就用煙迷暈,如果被發現,就在他叫出聲之前結束他的性命。
查出來這是一座私人的地下宮殿,四大家族之一的所有物,裡面收藏了這次的任務目标。
也查出來這座宮殿的主人是個有奇怪癖好的女人,身邊有一些會奇怪特技的侍從,知道被圍的話,一定兇多吉少。
但會長把任務布置給自己了。
也看不慣那個在會裡獨當一面瞧不起别人嫉妒自己的魔的态度。
不會死的,在替父母報仇之前,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的。
這些想法隻是一閃而過,很快被充斥了大腦的各路情報和行動方針代替,以驚人的速度完成分析綜合,幾乎沒走錯路。
“好身手!”長劍擋住手中的拳刃,下一瞬間他又隐藏了行蹤。
“反應好快啊,小弟弟,是來盜寶的刺客嗎?”三十出頭的劍客笑嘻嘻地倚在寶箱上說,“你不知道嗎?之前幾個你的同伴,可都是被我幹掉的呢!”
神沒有開口,他懶得聽他廢話。其他人的死活,與他何幹?刺客本就是獨來獨往,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死在别人手上,隻能說明實力弱而已。
二度攻擊。
“……”臉上的傷口表明了這個劍客還有點兒本事,神下意識地回頭盯着他。
劍客的臉已白了幾分,警鈴四響。
“你倒是和之前那些笨蛋不是一個層級的,小刺客……”
“憑了手上的戒指感應我的攻擊并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麼?”少年冷冷地說,“可是我,比你快。”
在第二次攻擊的第一回合就瞄準那個戒指出手,破壞它後,一切都變得容易多了,當那戒指啟動時的微光,早已注意到。
“哼,殺了我,你倒是真要小心了。”劍客的呼吸,停止了。
地下宮殿開始騷動,神用最快的速度撬開寶箱。
不過是塊玫瑰水晶而已,全彩虹大陸最大的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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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喘着氣,身上有很多被亂劍砍到的傷口,好不容易才回到那個垂直的地洞正下方。
“不能動了吧?右手。我的能力是可以看見全身的‘結點’,知道嗎?不論是施法,或是行動,全都要依靠精神力凝聚在相應的‘結點’上才行,封住結點,你就什麼事也幹不成。”
說話的女人握着一把銀針,洋洋自得。
神看了一眼右手手腕及手背處插着的三枚銀針,沉默。包圍他的這些人,個個身手古怪,見所未見,以他現在的實力和經驗,在這裡大概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