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翻倒在桌上,劃着弧線滾動着沿着桌邊掉下,摔成大小不一的碎片,男子脫力地用手扒着桌面,身體還是向一邊傾倒下去。
“你……為什麼……”
他對面的青年這次卻出奇地平靜,似乎變成了一個他所不認識的人,隻是靜靜地盯着他。男子用盡全力掙紮着抓住他的手腕。
“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啊……!”
青年在他面前露出冷冷的微笑:“但是我一直把你當成目标,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然後,抹殺你。”
“我不相信……理由,告訴我理由!”
青年盯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沒有特意去掙脫,他把一把造型獨特,鋒口很窄的武器插在桌上,展現在他眼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驚異的眼神。
“拳刃,我們的象征,認得吧?畢竟你一直在追查,但是工會不喜歡你的好奇心,所以在你查出更多情報來以前,讓我來擺平一切。”
男子的臉色漸漸變得灰暗,也失去了最後一絲抓住那個人的力氣,他看見青年鮮紅的發絲,第一次發覺他是一個多麼與鮮血相襯的惡魔。
“原來……你就是刺客工會的會員……神……”
“這是你最後一次叫我的名字了——走好吧,朋友。”
第二天的午後。
大賢者淵獨身一人端着青瓷的茶杯站在奧丁祭壇後門屋檐下小小的陰影中,這兒算是祭壇的後院,滿是參天的古樹,再往後就是隔絕了地形的山嶽,斐揚村就建立在這處山坳裡,半是與世隔絕地存在着。
“不去家裡喝杯茶嗎?”大賢者平靜地對着面前的古樹群問。
“别客套了。”
從樹林中傳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離淵不遠的一棵樹的枝幹上,似乎有一個人影背靠着樹幹站立着,被樹蔭遮擋而看不清形象。
淵歎了口氣,把目光移向那個身影。
“你既然肯來,想必也察覺到什麼了。”
男人的聲音帶上了點戲谑:“當然,畢竟是我這兒的工作暴增。你該不會想求我手下留情吧?”
淵搖了搖頭:“我恐怕付不起這樣要求你的報酬。”
“那麼你找我想幹嘛呢?”
“我想請求你讓你最信任的人保護我家的那個孩子。”淵拿出幾張疊好的紙放在樹下。
“——哦?”男人沉思了一會兒,音調拔高了些,“你又在探我的底了?”
淵露出無辜的微笑:“我這回可是孤注一擲了。”
“是嗎?報酬呢?”
“這是我最後的委托,你很快就不會再見到我這個比你還精明的老頭子了,這個報酬還不夠誘人嗎?”
男人發出了一陣輕笑,似乎對于這樣的回答意外而又已經預料到:“好吧,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就再被你坑一次好了~”
他的身影從樹幹後消失了。
聽到村裡傳言的幻怒氣沖沖地一大早就闖進大賢者的家,她絕對不能接受衆人的偏見就能把好朋友趕走的事實,獵人堵住好朋友躲回房間的去路,在客廳裡就大聲地對着大賢者質問了。
“淵爺爺,你怎麼能狠心趕小冰走!?”
冰趕緊拉住激動的幻:“幻,好好說……不要怪爺爺,這樣對大家都好……”
“小冰你總是這樣不頂撞别人!他們、他們就是覺得你好欺負才把什麼錯都算在你頭上的!翼叔叔很明顯是被鋒利的我們不知道的武器殺死的,你根本不會一點打鬥的技術啊!你老是忍,這樣壓根什麼都解決不了!”幻急得直跺腳,她跟冰從小玩到大,最知道她的好脾氣,她十分清楚冰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他人的事,總是選擇自己默默承受,她看似冷淡,卻最會為别人着想,從不吝啬于幫助他人,村裡的人甚至包括父母都隻因為那個毫無根據的紙條就忽略了她的這些優點,她一直都不認同。現在大家竟然變本加厲地欺負她最鐵的朋友,她卻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沒有發言權,這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幻櫻,我隻是讓冰出去旅行,增長見識,現在這裡的環境不好,你也能看到,等大家的心情平複了,冰還是能回來的。”大賢者并沒有在意女孩的無理,他耐心地解釋說。
“是啊,我去外面,試着找找小時候來的那個旅行者,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寫那句話,知道原因才能知道解決辦法啊。”
“王國那麼大,又過了那麼多年,你要從哪裡開始找啊?小冰你不要騙我了,如果你走了的話,肯定再不會回來了……”幻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不要嘛!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我們說好了永遠都是朋友的!”
“……我肯定會回來的,因為這裡還有幻和爺爺在等我。”冰輕聲地承諾道,她一直忍着的淚水快被幻的話激出來了,但她哭的話,幻一定會哭得更傷心的,“隻是不在一段時間,好嗎?”
“我不答應……”
“幻,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了。”
“我也最喜歡小冰了啊!如果小冰要走的話,我也跟你一起走!”
幻的話讓冰和淵都愣住了,大賢者頭痛地用手揉了揉額角,女孩的心血來潮一如既往地讓周圍的人無奈卻又無法指責,她天生就那麼随性。
“幻櫻,你才16歲,現在出去還太早了。”
“我已經是盧恩王國獵人協會的正式會員,有國家認可的實力,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幻直接搬出後台以求證明自己的能力。
淵更頭痛地歎着氣:“你這孩子又纏着你父親給你搞特殊化了?你父母也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