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那家面包店每天都會現烤百來份三明治,采用傳統的石窟精心烤制,配上别具風味的醬料與獨家腌制的火腿,夾着多汁的番茄和爽脆的蔬菜,口感層次豐富,是我這十幾年人生中吃過的最美味的三明治。
這個三明治唯一的缺點就是經常賣斷貨。
但或許這也是它的賣點吧。人們總會追求稀少的東西,需要去争搶的東西。
我失望地離開面包店,又隻帶走了一袋吐司。
而更慘烈的是現在突然下雨了。我正打算去收銀台問店員店内能不能賣給我一把多餘的傘,一個讓我心肝抖了抖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蕾娜塔,好久不見。”
一雙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不需要看,隻需要感受到這個體溫,我就知道是誰。
是吉良吉影。
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過去了一周。而上次見面并不愉快,因為我很直白地告訴他,我并不喜歡他故意制造的偶遇,對他沒有任何興趣,希望他減少出現在我家附近的頻率,不要再在窗口視奸我了。
我知道那個視奸我的人是他的時候,我懷疑過他是不是替身使者。
但在約旦河的拳頭離他隻有幾厘米的情況下,他依然沒有任何眼神變化,就說明了他不是替身使者,隻是我多疑了。
吉良吉影沒有問我是如何知道他在視奸我的,他隻是一如既往地露出一副得體的微笑:“我想你誤會了,女孩,你應該學會怎麼說話。”
他說這話時,我感覺我的腦子在不斷向我發出警告,讓我遠離這個男人。
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要再和他扯上關系了,于是那時我直接離開了。
但現在,他左手撐着一把傘,右上提着我沒有買到的三明治,站在店門口:“怎麼,蕾娜塔,現在下雨了,你還趕着去畫室畫畫吧。”
我沒有問他是如何知道我現在要去畫室畫畫的,我從未告訴過他我去畫室畫畫的時間。
我隻是走了過去,站在了他撐起的傘下,笑了笑,透過他那雙藍黑色的眼睛,我能夠看到我的臉上挂着和他如出一轍的笑容。
我說:“多謝了吉良,你總是這麼及時。”
我沒有帶着他往我畫室的方向走,但他卻仿佛知道我要去哪一樣,大步向前走着。
你大爺的死變态。我就知道之前我背後那個若有若無的視線來自你。我發出冷笑聲。
他聽見了,但嘴角依然噙着笑:“我看到你沒有買到這份三明治,我記得你的習慣是每周要吃三次這個三明治對吧?拿去吧。”他說着遞給我那個紙袋。
他該不會以為我會很感動吧?我隻覺得我雞皮疙瘩要掉一地了,我一點也不覺得“哇塞有人發現我的小習慣了,他好關心我哦”,我隻知道:
這個鼈孫果然之前視奸了我很久。
他到底想幹嘛。這麼長時間來,我丢的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絲質手套,手表,面包,手鍊,指甲油……他一不偷我的内衣内褲,二不偷我的錢财。
那他到底想幹嘛,單純看我日子過得太開心想惡心我一下嗎。
但是有吃的送給我,不拿白不拿。就算是他煩我的補償費了。
我笑眯眯地接過這個紙袋,手擋着嘴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用甜到發膩的嗓音說:“謝謝你,吉良,我真的很喜歡吃這個!”
他露出贊許的表情:“我一向讨厭去争搶東西,不過想到或許你會很喜歡,所以我還是去買了。”
“我也不喜歡去搶東西。”我沒有回應他的示好,隻是說,“我更喜歡東西自己送到我面前。但吃這個三明治帶給我的滿足感超過了我對争搶的厭惡,所以我願意多花點時間去買它,哪怕我要和一群人擠着搶它。”
吉良吉影聽了我的話,露出了一副充滿玩味的表情,他側頭打量着我,低聲附和:“沒錯,如果一個東西帶給我的滿足遠超取得她的麻煩,那我也不會介意麻煩些的。”
……我怎麼感覺他在暗示我什麼。
在我們兩個故作虛僞地共同向前走了一百米,天降救星——當然是我的救星。
“喂,那個……仗助的朋友……蕾妮……娜塔莎……蕾拉……蕾娜塔!”
聽到身後那人念了好幾遍才念對我的名字,我才轉過頭來,看向他——岸邊露伴。
他也撐着一把傘,比吉良吉影的小點,帶着奇怪的神色看着我和吉良吉影:“你……”
趁着他那張嘴說話前,我率先裝出一副驚喜的模樣打斷他:“露伴老師!”
喊完,我又戴着一分嘲笑二分歡喜三分期待四分不舍看向吉良吉影:“吉良,他是我特别崇拜的漫畫家,我和他一起去畫室吧,不勞煩你送了,正好我還有點問題想問他呢。哦,對了,感謝你的三明治。再見!”
說完我沒看他臉色,朝他比了個心,然後立刻沖到岸邊露伴那邊,拉着他加快步伐離開吉良吉影,同時掏出我的機子給陽萊發短信拜托她跟畫室老師請個假,我今天不打算去畫室了。
誰知道吉良吉影那個神經病會不會蹲在我畫室門口。要是他行為過分點,我就可以找警察或者在他的公司散播謠言讓他滾遠點,但偏偏他很懂得把握那個度,在外人看來他隻是個對認識的年輕人友善的上班族!
……心機男,滾啊,我最讨厭金發心機男了。
和岸邊露伴共用一把傘會讓我的肩膀外側淋濕,我本着“不想老了得風濕”的理念,外加一點揩油的想法,強行靠岸邊露伴近了點。
在我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他的腰後側時,他抖了抖,帶着點愠色看向我:“你!”
“唉……小嘴巴,閉閉好。”我立刻掐住他的上下唇,強行讓它們合住,然後說:“我不想和你談那個男人的事,煩。不過露伴老師,你怎麼會在路上跟我打招呼,我記得你不是那種喜歡主動招呼人的類型啊。”
“……你先到我家來一趟吧,這事不方便在外面說。”
“哇,你不會是對我圖謀不軌吧。”
岸邊露伴鄙夷地看着我:“呵,這句話你對東方仗助那家夥說還差不多,我像是那種滿腦子黃色廢料的男高中生嗎?”
我想了想仗助的翹臀和飽滿的胸肌,寬肩窄腰,還有可愛的小臉蛋,歎了口氣:“圖謀不軌的那個人應該是我。”
岸邊露伴用一種見了鬼的神情看着我。
……你清高,你不好色。我好色行了吧。
岸邊宅就在這附近,沒幾步路我們就走到了,在我還猶豫着要不要進去時,岸邊露伴從背後推了我一把,我因為沒防備着他,跌進了他家門。
岸邊露伴神神叨叨地關上他家門,然後說:“我想看看你的替身。”
我:“……不。”
“為什麼?”岸邊露伴很震驚,“我岸邊露伴都來拜托你了,你竟然拒絕我!不行,你不能拒絕我。你為什麼拒絕我?!”
老實說,雖然我覺得岸邊露伴很煩,他太過固執了又好面子,還總是不在乎别人的想法,總是自顧自說話。但是這種人逗起來很好玩,尤其是他現在這副嘴臉。
我反問:“你為什麼突然想看我的替身?”
岸邊露伴不語,岸邊露伴隻是從包裡掏出了一張紙。我打開發現那是一副兒童畫,上面畫着一個黑色的火柴人,又瘦又高,還有雙畸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