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接下來,我會從十倒數到一,如果在這段時間内你還沒考慮好,那你可就不要怪朕了。到時候,你就等着為你這心肝寶貝兒,收屍吧!”
随着姚苌慢慢伸出手指數着,慕容垂頓時張皇失措,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正朝着那可怕的刑具上逼近的可憐的兒子,此時的自己卻是如此的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此的不堪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為人父!他身後的重人也頓時陷入了一片慌亂,看着自己命在旦夕的王爺,紛紛驚慌的也都拿不定個主意。就在這時,慕容農突然站出來說:“父皇,既然這秦人如此欺人太甚,不識好歹,那我們還在這裡幹等待什麼?直接一股腦兒殺過去,這樣寶弟不就能獲救了?”
“朕又何嘗不想!可是你看如今你弟弟他……秦人曆來陰險狡猾,萬一我們此時率領大軍沖過去與他們對決,他們萬一直接反悔一刀将繩子割斷,那你弟弟豈不真就就此白白喪命了嗎?如今之計……唉!我也暫時想不到個良策,看來,我是真的不配擔當一個為人父的責任,不配做他和你們的好父親!”
慕容郎站出來,慰藉道,“父皇,你别這麼說,現在還不是一臉氣餒的時候,我想我們總會很快想出一個解決之策的。”接着,他又望向天空,雙手合并在一起,真誠祈禱道,“但願蒼天有眼,能讓五哥順利度過此劫,作為條件,我慕容郎願用自己的十年陽壽來換取我哥哥的平安順遂。”
“是啊,老天,如果您能夠讓我的寶兒平平安安毫發無傷挺過此劫,我慕容垂甘願一命換一命,嘴裡絕不會有半句怨言。”慕容垂也望着天空,雙手并在一起,虔誠祈禱道。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這個可憐父親的哀痛與絕望。這時,從後秦軍隊後方突然傳出來一陣響亮的“住手!”二字,立刻打斷了姚苌。後秦軍隊紛紛向後看去,來者不是别人,正是雲琳。隻見她手裡高舉着長劍,一身戎裝,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朝着這裡襲來。那每一個步伐,都邁的是如此堅定,如此豪邁!
“這小丫頭片子,不好好在軍營裡待着,跑到這裡來瞎胡鬧什麼?”姚苌一臉疑惑道。
“父皇,兒臣看八成是四哥派她來這裡攪場子的。四哥他一向為人忠厚,心懷仗義,他就是不想看着父皇你在此無故欺負大燕,所以派她來讓父皇您及時收場的。”姚紹不懷好意地在一旁挑唆道。
“哦?是嗎?我看未必吧。你看她那股子勁兒,倒不想是有人刻意讓她來的,分明是她自己想來的。”
“既如此,那父皇打算如何處置?”姚紹有些好奇道。
“稍安勿躁!且先看看她的動靜再做決斷!”姚苌吩咐道。
姚紹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些什麼。
“父皇您看,是雲琳姑娘!”慕容農一臉欣喜地向慕容垂提示道。
慕容垂擡頭遠眺,這才看清出了對面的雲琳。
“想不到如此惡劣的情形下,她竟敢孤身一人前來救人,果然是勇氣可嘉!可是,就是她來到了這裡,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作何辦法救出寶兒呢?”
“父皇,您不要慌張,您看雲琳姑娘那滿臉堅定地樣子,想必必是做好了完全準備才敢來此救人的。”慕容郎站出來,寬慰道。
“好吧,就依你所言,就先看看她接下來會是何動作吧。”慕容垂道。
“放了阿寶,我任憑你們處置!”雲琳來到姚苌和姚紹面前,一臉嚴肅道。
“你不過也就是個尋常人家,有什麼資格來命令朕?果真是不自量力!”姚苌嘲諷道。
“是啊,雲琳姑娘,識相的你就讓開一點,不要耽誤了我們的開疆拓土計劃。你放心,我們剛才已經答應過對面,隻要他們願意割讓河東之地,我們就立刻放人,這樣,你不就又能和你那俊俏郎君在一起你侬我侬纏纏綿綿了嗎?”說完,姚紹哈哈大笑了起來。
“放人?誰人不知你們秦人狡詐成性,嘴裡吐不出半根潔白的象牙來。你以為你方才那麼說,我就會真的信了嗎?有種的,你們就速速放了慕容寶,不要在這裡和我多費口舌,裝什麼守誠的‘正人君子’了。我答應你們,隻要你們乖乖放了阿寶,我雲琳願意一人擔下這所有罪責,任你們處置。”雲琳一臉的威武不屈,道。
“果真是不卑不亢百折不撓啊!好!好!朕喜歡!不過你剛才說道條件,朕倒是突然萌生了一個有趣的想法,朕看你長得也不錯,如花似玉的,要不這樣吧,你隻要乖乖答應做朕的皇後,朕立馬就把那慕容寶給放了,要不然,你就隻能乖乖認命為他收屍了。怎麼樣,雲琳姑娘,看你也是個識大體的樣兒,朕的提議你可否答應?”姚苌不蔓不枝道。
一聽到自己的老爹要娶自己先看上的女人,姚紹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若不是看在他是皇帝,早就手撕了他不可。
起風了。或許是風裡裹着愛人的氣息,慕容寶一下子就醒了過來。他望着底下正對着自己的那排列整齊有序的剛放,頓時心裡一陣戰栗,渾身瞬間起了一身疙瘩。他又望了望眼下正在和姚苌衆人周旋的雲琳,許久都沒有見到愛人的他頓時激動地留下了眼淚。
雲琳猶豫了一會兒,铿锵有力道:“好,隻要你答應放了阿寶,别說給你當皇後了,就是其他任何條件,我也照樣答應你。”
見雲琳如此識擡舉,姚苌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旁的姚紹可就不是了,他雙眼死死盯着這個一心要和他搶女人的老匹夫,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握緊了雙拳。
“好!好!朕答應你。果然是一個識時務的好女子!”
接着,姚苌就令人撤走了刑具,把慕容寶放了下來。一放下來的慕容寶急忙來到雲琳身邊,将雙手搭在雲琳的雙肩上,一臉着急忙慌道:“琳兒,你剛才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嗎?我相信你,那剛才隻是你一時因為驚吓過度而說出的胡話,對嗎?”
雲琳用手輕輕撫摸着慕容寶的臉,滿眼含着淚,道:“對不起,阿寶,是我對不起你!方才,我都是認真的!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去答應,什麼都可以去做,惟願你能一切安好,我就心滿意足,再無牽挂了。”
“不,不,不要啊,雲琳,你明明已經說好的這一輩子隻愛過我慕容寶一人,不會輕易對他人動心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被逼無奈的對不對?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就由我來保護你,我絕不會讓他們任何人奪走你的。”慕容寶深情款道。
“你醒醒吧,阿寶!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形勢!就憑你一人之力,如何鬥得過他們這麼多人?如此,那我豈不就真的永遠失去你了嗎?隻要你還活着,一切都還是會有希望的。乖,你聽我一句,乖乖回到大燕那裡,他們會保護好你的,至于如何把我救出來,等回到大燕後再行議論。現在,你首要的事,就是趕快回到對面,徹底脫離虎口,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一番苦心。快,快走啊!再不走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慕容寶仍死死握着雲琳的手不放。雲琳見狀,索性直接一臉絕情地将慕容寶給推開,并威脅道:“再不走,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了!”
慕容寶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忍着劇烈的心痛,深情回望了自己戀人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可就當慕容寶沒走幾步,姚苌就命令一夥人把他給圍了起來,道:“誰說我要這麼輕易就放他有走的了?”
雲琳一臉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這個不守信用的姚苌,道:“你騙我?你剛才分明已經答應好了隻要我服從你的任何要求你就放了他,為何如今卻如此不知羞恥,竟然反悔!?”
姚苌哂笑了一下,“是,朕是答應過你隻要你滿足朕任何要求朕就會放人,可是難道你忘了嗎?朕的地還沒要到手,朕又怎麼甘心白白放人呢?隻要你能讓慕容垂乖乖交出地盤兒,慕容寶,我立即就放他回去,怎麼樣?”
“我做不到!方才人家都是方才人家都是那樣決絕了難道你還想讓我逼着他們霸王硬上弓乖乖再服從你嗎?”雲琳臉色凝重,無可奈何道。
“好,既然你如此說了,那可就别怪我了。”随後,姚苌救命人将慕容寶又抓了起來,“你放心,這次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做朕的皇後,朕自然是不會有意為難他甚至殺了他,朕隻不過是想讓我們的河間王在我們大秦營内乖乖休息幾天,等他那倔脾氣的父親何時不倔了,我就放他回去。”
慕容垂聽着姚苌那洋洋自得的口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姚苌,有種你現在就乖乖放了朕的兒子,否則,朕就讓你們為你們今日所為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姚苌不忍笑了笑,一臉輕蔑道:“慕容垂,你如此大言不慚你以為我就會怕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兒子現在還在我的手裡。要打也不是不可以,可就保不住你的兒子在開戰之前提前為這場戰鬥做開篇了。”
慕容垂又不傻,怎會聽不出姚苌話裡頭的含義,道:“你若是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朕頃刻間就讓你們灰飛煙滅,朕可是一向言出必行,絕不回頭的!”
姚苌大笑過後,沒有說話。
“姚苌,你這不守信的無恥小人!我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可是你還是如此苦苦相逼,你到底要怎樣才好?有種的,你就迅速放了阿寶,有什麼罪責我來替他擔着,這下你可滿意?”雲琳一臉憤懑道。
“喲,姑娘,沒想到你發怒的時候還真是另有一番看頭啊!行!我喜歡!可是,你如此的美麗動人,我憐香惜玉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随意去傷你害你呢?我知道你對慕容寶愛之深,可是我方才不是已經說了嗎,隻是請他來我大秦做做客,等做完了客,我自然會放他走的。”姚苌道。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還是那句話,放還是不放!?”雲琳一臉冰冷道。
“雲琳姑娘,本來我還是挺欣賞你的,沒想到你卻如此不識好歹,既如此,那你就陪着你那如意郎君一起到地下去做個亡命鴛鴦吧。”姚紹道。
随後,姚紹一個手勢打出,兩個士兵立即将雲琳給抓了起來,“雲琳,我說了,你可别後悔!既然你們生不能在一起,那我就讓你們自此在那邊永遠不離不棄!”
姚紹下了馬,來到了慕容寶身邊,抽出佩劍,急忙朝着慕容寶砍去。雲琳的心頓時被撕裂成兩半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慕容垂眼見慕容寶即将成為刀下亡魂,隻覺頭部傳來一陣随時要裂開般的疼痛,差點悲痛地昏死過去,幸虧慕容農及時接住了慕容垂,這才避免了慕容垂險些摔下馬。後面衆人望着前方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人人都在為慕容寶捏最後一把汗,說不定有奇迹發生也猶未可知呢。
就當姚紹的劍即将落到慕容寶的脖子上時,姚苌立刻下了馬直接給了姚紹一記耳光,“逆子,誰允許你這麼做的?我有讓你随意取他們性命嗎?你若再敢無中生有,小心那刑具就是為你準備的!”
“可是父皇,你看看他二人如此不識擡舉,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給他們個了斷。難道您還是想留着這兩個與我們作對的人非要養虎為患不可?”姚紹此時是一臉的委屈與不甘。
“我方才說的一清二楚,這二人不能白白死掉,難道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誠心想和我過不去,故意把朕的話當成耳邊風?”姚苌憤怒地呵斥道。
這下子可徹底讓姚紹越發看姚苌不順眼了。他沒有說話,憋屈個臉,退到了一邊。
“父皇,六弟,不要啊!”這時,一個沉沉的男聲從後邊傳來,衆人回頭一看,發現是太原王姚興。
姚興匆忙跑到了姚苌身邊,‘撲通’跪了下來,乞求姚苌放過雲琳二人。
“興兒,你在這兒說什麼胡話呢,朕的目的都還沒有達到,怎可輕易就放他們而去,讓他們不了了之呢?你放心,朕這一次不會殺他們的。”姚苌扶起了姚興,祥和道。
姚紹看着自己的父親和姚興處處親和,頓時憤恨不已。他死死盯着姚興,恨不得一刀把他殺了。
“父皇,兒臣不要這個結果,兒臣隻想懇求您能寬宏大量,放他們回去,一切罪責……就由兒臣來替他們擔吧!”
姚苌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兒子一直幫着外人說話來和自己抗對,頓時有些惱怒與失望。
“四哥,你這不是誠心胳膊肘往外拐嘛,不誠心在激怒父皇嘛,你就不怕父皇待會兒盛怒也一并将你處死了?”姚紹有些幸災樂禍道。
“我與父皇說話現在輪不到你插嘴!你最好乖乖把嘴給我閉上,别想再橫生什麼枝節,給自己找不痛快!”姚興一臉嚴肅地看着姚紹,命令道。
姚紹輕輕地對姚興嗤之以鼻了一番,“切!”,然後就沒有說話,但是心裡的那團火已經愈燒愈烈。
“興兒,你可知你剛才在說些什麼嗎?你是大秦的皇子,是大秦的子民,怎麼能處處向着外人呢?”姚苌一臉嚴厲地訓斥道。
“可是,父皇……”這時雲琳突然用力掙開了那兩個人,掏出一把匕首,橫在了姚興的脖子處,打斷了姚興的話語。姚興看着自己暗戀之人竟如此對待自己,心瞬間破碎了一地,眼中也已經有些許淚水在打轉。
“你這是幹什麼?”姚苌疑惑而又焦急地問道。
“不幹什麼,隻是想借你兒子的命一用,來換取我心愛之人離開的機會。”雲琳一臉冰冷道。
姚興看着一臉決絕的雲琳,心中早已泣不成聲,“阿琳,真沒想到你竟會如此絕情,難道你忘了這些天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了?”
眼見兒子的白皙的脖子上已赫然出現一條淺淺的傷痕,姚苌立馬服軟兒,“好,好,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隻求你能放過我的這個兒子。你不是想讓慕容寶離開嗎?好,朕答應你便是。”
随後,姚苌一聲令下,那抓住慕容的人就松開了手,給慕容寶讓開了一天道兒。
“阿寶,你現在獲救了,趕緊回到大燕那邊,他們會保護你的,你不要管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我一定會等着你想辦法救我出去的。走!走啊!”雲琳一臉情深道。
慕容寶滿眼深情地看過雲琳最後一眼,含着眼淚就往對面跑去,中途還回望了一下雲琳一眼,兩人同時留下了眼淚。
“這下,你該放了我的兒子了吧?”姚苌道。
雲琳立即放下了刀子,丢在了一邊。随後,姚苌趁着雲琳此時還沉浸在悲傷之中還沒緩過來之際,竟然親自拔出劍想要将這個與自己對抗到底的女人送走,正巧姚興及時見狀,連忙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來劍,劍正好插入了他左邊鎖骨的下方,鮮紅的血液沿着劍的邊緣緩慢地向下滴着。姚紹看着受傷的姚興,這下總算是解氣了。
眼見自己的兒子被自己親自重傷,姚苌頓時悲痛不已,又帶着對自己深深的自責,陷入了沉思。手中的劍也在不自覺劍滑落在地。
就這樣,為愛擋刀的姚興倒在了雲琳的懷裡。雲琳望着一臉癡情的姚興,心痛地留下了眼淚,“你為何這麼傻!?明知前方是一把随時可以要了你命的利劍,你為何還要逞能硬沖上去為我擋住?”
姚興一手捂着自己的受傷部位,一手慢慢地移道雲琳的臉龐,輕輕地撫摸着雲琳的臉,“因為……因為……我……愛……你!”
費力地說完這五個字後,姚興便昏死過去。雲琳看着懷裡的姚興,頓時撕心裂肺,哭泣的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