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射場,拓跋珪一個人在練習着劍術。不得不說,這拓拔珪不僅武藝高強,劍術還不是一般的了得,不愧為一代枭雄。
突然,他停了下來,一副心事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劍,将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這滿是灰塵的地面,陷入了過去與佳人的點滴回憶裡。特别是那晚自己第一次親吻她,最令自己回味無窮。想到這兒,拓跋珪不禁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嬌兒,前些日子你信條上說今日就是你的生辰了,隻可惜我沒法來為你祝賀。估計現在慕容炬已經為你忙的不可開交了吧。不過你放心,等來日再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盛大的生日禮物,好好補償你。”
一陣風掠過,吹的他心頭涼涼的。
拓拔珪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拿着劍就滿是滄桑地離開了。
走在長廊上,拓拔珪望着花園裡開的正豔的花,不禁感歎道:“春天就是好啊!百花齊放,萬物複蘇!可是縱使這些花再嬌豔,嬌兒你才永遠是其中最為獨樹一幟的一支,沒有之一。”
拓拔珪不禁有些悲涼地歎了口氣,就離開了。望着他的背影,是那樣的孤寂,是那樣的可憐與無助!不禁讓人心底泛起一陣酸楚。
回到寝殿,拓拔珪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叔叔不知何時趕在自己前頭已經到達。他連忙向拓拔健跪下行了禮。
“珪兒,幹什麼去了?怎麼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拓拔健問。
“哦,叔叔,沒什麼,隻是剛剛覺得有些煩悶出去練了一會兒劍。”
“哦?是嗎?練劍都能練的一臉的失落勁兒?”拓拔健有意思地責問道。
拓拔珪低下頭,沉默不語。
“你不說别以為我就不知道了,你是在想那個女子才這樣的對不對?”拓拔健一語直擊要害。
“叔叔,這怎麼會呢!珪兒早已将那女子抛諸腦後不再去想了,又何來什麼思念不思念一說?”拓拔珪氣定神閑地敷衍道。
拓拔健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了起來,“珪兒,你這說謊時臉不紅心不跳的本事可真是令人由衷地佩服啊!你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親叔叔,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有些什麼小九九我這個做叔叔的又豈會不知?你這分明就是心裡還在念叨着那個女子。叔叔隻恨啊,隻恨自己當初沒能如願以償地讓那個女人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不然,你現在早就和她斬斷情絲恢複理智了。”
一聽到有人想害自己心愛的女人,拓拔珪徹底不幹了,一臉嚴肅道:“叔叔,如果您當時真的得手的話,那珪兒也不會就此坐視不管的!”
“怎麼,難道你還想為了她将我也殺掉不成?”拓拔健臉色有些沉重。
“您是珪兒的親人,珪兒自是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可是如果您那次真的得手,就算是珪兒無能無力,最後,珪兒也必定會一瓶毒藥一飲而盡,與她一同而去,不會一個人孤獨地在這個世上苟活。生不能同眠,死亦能同穴,珪兒再無遺憾了。”拓拔珪滿眼對這份感情的執着維護。
“好啊,看來你果然是中這個情毒種的着實太深了,竟如此意亂情迷。你可知你的身份嗎?你可知你身上擔負的責任嗎?如果你的父親你的祖父都如你這般,那我拓拔家的基業早就被毀于一旦了。隻恨啊,我拓拔家怎會出了你這樣一個癡情種!還不是一般的癡情!”拓拔健有些惱怒道。
拓拔珪不禁冷笑了一聲,道:“身份?責任?現在一切大權都是叔叔緊緊在握,我又何來的身份與責任?或許,在外人眼裡我是這大魏高高在上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君主,但是在内,我不過隻是一個尋常人罷了。不過這樣也好,沒有皇權規矩的束縛,我倒是無比輕松釋然了不少。既然叔叔這麼喜歡這個叫‘王權’的東西,我現在就可以拱手讓給叔叔。”
說罷,拓拔珪便從一間暗格裡取出了一個被黃布包裹着的東西,看樣子應該是大魏的傳國玉玺。随後,他抱着傳國玉玺來到了拓拔健跟前,拓拔健是一臉的震驚,在原地瞪大着眼睛。
“叔叔,收下這玺之後您就是這大魏的國君了,這不比你您整日在底下卑躬屈膝做人家的臣子強多了,但珪兒最後隻求一件事,還請叔叔能夠恩準珪兒去找尋自己的所愛,哪怕這一輩子得不到她,至少能和她遙遙相望,珪兒亦再好不過了。”
拓拔健頓時從驚訝轉變為了怒目圓睜,他指着眼前這個不像話的侄子,大聲斥責道:“好啊,我當以為你是為了什麼,原來竟還是為了她。真是沒想到你竟愛的如此癡狂,都癡狂到了不惜舍棄這個位置。你可知道,為了扶植你登上這個位置,我花費了多少心血嗎?如今,你就是這樣來報答我的?”
拓拔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珪兒自知叔叔勞苦功高,自是不敢忘恩負義,随便辜負。可是珪兒從一開始便對這個位置對這片江山毫無興趣,有能力接替這片江山坐上這個位置的在珪兒之上的大有人在,如果叔叔實在不敢當也可選擇其他人來擔當此任,珪兒餘生隻想靜靜地陪在她身邊,默默地去守護與愛護她,再不想去管什麼世間之事,珪兒此生再無遺憾。”
“守護與愛護她?虧你還說的出來!”拓拔健說罷,急忙氣急敗壞地往拓拔珪胸前就是一腳,拓拔珪連同玉玺一同倒在了地上。拓拔珪疼痛地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了幾聲。
“你這不知悔改的東西!現在還知不知錯?”拓拔健憤怒地诘問道。
“叔叔,難道一個人追尋自己的所愛也算錯?與其如此,珪兒甯可承認自己一直都是正确的,從來都沒有錯!”拓拔珪一臉的對愛情的忠貞,對自己的叔叔不屈道。
“好,看來你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随後,拓拔健急忙轉身抽出懸挂在前方的長劍,将劍刃兒抵在了拓拔珪的心口,“你現在還知不知道悔改?”
拓拔珪笑了笑,然後就緩緩閉上了眼睛,顯然已是做好了随時準備赴死。
一條血柱從劍抵着的地方緩慢流下,拓拔健這才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一時莽撞行為。畢竟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親侄子,自己又怎麼舍得真下的去手。看到胸口淌出一條血迹的拓拔珪,拓拔健心裡别提多不是滋味兒了。他頓時放下了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轉過了身子,不敢直視拓拔珪。
拓拔珪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仍存,叔叔并沒有狠心對自己痛下殺手,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捂着淌血的胸口,看着拓拔健的背影,眼裡滿是感激的淚水,“珪兒再次謝謝叔叔顧念親情不殺之恩!”
拓拔健深深而又無奈地歎了口氣,道:“罷了,你長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現在,你想去幹什麼就去幹什麼,叔叔是不會橫加阻攔的。這個江山有叔叔幫你看着,你想何時回來就何時回來。”
拓拔珪頓時被感動地感激涕零,在地上給拓拔健磕了幾個響頭。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也不必多留,你,請自重吧!”
走之前,拓拔健不禁又看了看地上的拓拔珪,深深地搖了搖頭。
走出門外,拓拔健隔老遠就看到了等候他多時的禦史拓拔林和丞相拓拔松,此時他倆正一臉的笑眼盈盈。
“不知二位來此所為何是啊?我想不僅僅是來出于好意單純等着我和我來叙舊的吧?”拓拔健一臉揣測道。
這時,晉王拓拔林站出來,道:“不瞞大人說,我倆隻不過擔心大人,恐大人一個人會遭到什麼不測。”
拓跋健大笑一聲,道:“晉王爺,你恐怕也太小看我拓拔健了吧!我這又不是去山中打老虎,又有什麼不測?”
“哎呀,攝政王,我和晉王也不是别個意思,隻是擔心……”河西王拓拔松道
拓拔健看着拓拔松,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所有心思,道:“你是怕我被我的親侄子給手刃了吧?”
見到拓拔健都這樣說了,二人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你們放心,當年的事情所涉及的相關人等已經盡皆被我給除去了,王上他是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的。所以,二位可還有什麼顧忌的?”拓拔健一臉欣然道。
“可是雖是如此,但是據我們私下得知,王上可是已經在派人暗中調查當年的真相了,我擔心如果他真的有一天知道了一切,那大人你豈不是更會自身難保了?”拓拔林有些擔心道。
“你瞧瞧你們個個那個慌張勁兒!好像這天馬上就要塌了砸死我們仨了!你們放心,我說王上永遠知道不了就是那就是不知。倘若,萬一真被你們給言中了,那到時候我們的王上就别怪我不念叔侄情分了。”拓拔健臉色變得有些陰冷。
“怎麼,難道攝政王真會到最後連自己的親侄子都不放過?”拓拔林個老家夥倒是有些好奇地來了興趣。
拓拔健冷笑了一聲,道:“我說過了,隻要他永遠不知道真相那他永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上,這一輩子都會平安無恙;如果他非得不知好歹打破砂鍋問到底,知道些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那可就真别怪我無情了。畢竟,當年我可是連我的親兄長都沒有放在眼裡又和必在乎這個黃毛小子呢?說句實話,方才隻是不經意将他弄傷了一下我的心裡到現在都還不是個味兒,可是如果他執意要與我對着幹,那我是半分都不會為他心痛的。”
話說二十多年前,拓拔健因不滿自己的兄長拓拔寔也就是拓拔珪的父親坐上皇位而不惜對其痛下殺手,就連那無辜的拓拔珪的母親也不幸死在了他的手中。當時,拓拔健一行人戴着面具行的兇,因此,當時悲痛欲絕的小拓拔珪至今都還不知道兇手是誰。最開始拓拔珪做的那個夢也正是這次事件的一個真實寫照。
如今,拓拔健抛出拓拔珪當他的擺設也隻不過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他之所以沒有即刻推翻這個擺設隻不過是不想引起天下人對他的不服。到時,天下怨氣四起,即便是他真的坐上了這個王位,那一會一輩子遭到天下人的口誅筆伐,甚至随時都有颠覆他的可能。
“當年,我那昏聩糊塗的父王甯可将王位傳給我那資質平庸的哥哥也都不肯可憐我半分,将皇位傳給我。論文治武功,我哪一點不及我兄長,甚至他還在我的下風,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他什麼事都不用做就能順利坐上那個位置,而我為拓拔王室做了那麼多,到最後反倒是給他人白白做了嫁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但凡與我作對的人,我是一個都不會留情的!”拓拔健越想越氣。
“大人,這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了,況且您現在不是已經是手握大權的攝政王了嘛,你又何必再為了過去的一點不快而如此鬧氣呢?”拓拔林安慰道。
拓拔松也跟在後面點頭附和。
拓拔健看了他們一眼,認為他們也不無道理,過去已經成為曆史,自己還在為那點令自己心煩的曆史一直糾纏不清又是何必!?如今自己已經是手握大權的攝政王了,想怎麼樣又豈能再有人幹涉不成?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也是有心了。不過,說了半天,我差點還忘了一件事兒了。最近聽說後秦國君還一直在前方和後燕相持不下,現在都還未歸來。當初,攻伐後燕被一個女子攪和失敗我就已經極其不甘,如今,正好拿後秦開開到解我心頭之恨。所以,我命令你們二人盡快回去做好決戰部署,然後速來向我彙報,畢竟,我大魏也許久未開疆拓土了。”
“大人,以往開疆拓土都是由王上一同帶隊前去戰鬥,聽大人的口氣,難道王上這次不打算帶隊了?”拓拔林有些疑惑道。
“是啊,大人。王上乃當今數一數二的戰神,往往由他出面,我大魏沒有一次不勝的,可如今……?”
“我們的王上現在長大了,要去追求自己所喜歡的事物了,我們也無權幹涉。既然他執意如此,我們又何必放的這麼殘忍,非要去強人所難呢?畢竟,王上這些年久經沙場想必也是累了,乏了。再說,你二人不也是武功高強之輩嗎?如此你們還懼怕什麼?我已經決定了,這次就由你們倆一路帶隊,勢必攻下長安,直搗後秦!”
二人見拓拔健一臉堅定的樣子,隻好應聲答應。
殿内,拓拔珪找出了一瓶創傷藥解開上衣,沒有完全脫下,在胸口的傷口處忍着疼痛均勻塗抹着。這拓拔珪沒想到也是個深藏不露的練家子,那健碩的胸肌和六塊腹肌絲毫不遜色于慕容炬。
上完藥後,拓拔珪将上衣不緊不慢地掩上,一隻手捂着胸口,一隻手死死按在桌上,勉強支楞起一抹微笑,喃喃自語道:“嬌兒,我們很快就又能再見面了,你等我!”
大燕校場上,慕容炬仍盯着地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阿炬!”
瞬間,一陣溫柔而又熟悉的叫喊聲傳到了慕容炬的耳邊,慕容炬趕緊打破靜默,循着聲音向前方望去,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張嬌此時正滿臉燦爛笑容地現在不遠處看着他。慕容炬頓時欣喜若狂,連忙沖下擂台,與張嬌相擁在了一起。
“你去哪了?你知道方才我有多擔心你,多想你嗎?”慕容炬的眼眶此時已經盛滿了清澈透亮的淚水。
“瞧你!人家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倒是成了一輩子了,好像我真的徹底從你眼前蒸發了一樣。”張嬌脫離慕容炬的懷抱,道。
慕容炬滿眼深情地看着張嬌,握住了張嬌那白皙的手,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嬌俏皮地用手指點了點慕容炬的眉心,“你呀!”
“好了,我們不多說了,來,你快跟我來,我有個驚喜要給你!”慕容炬微笑着說。
“什麼驚喜難道不能現在就直接明說嗎?非得搞的這麼神神秘秘的!”
“明說了那還叫‘驚喜’嗎?”
見慕容炬如此盛情,張嬌也隻好被慕容炬牽着手來到了慕容炬寬敞的營帳。
營帳中間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的東西全部被紅布嚴嚴實實地蓋着,從外面看,隻有一派凹凸不平坑坑窪窪之象。
“阿炬,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
慕容炬也不磨叽,直接一把就掀開了紅布,隻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桌的點心,中間還放着一個做工無比精美的冠子,金燦燦的,看的張嬌心花怒放,如癡如醉。!這一盤盤吃的基本都是圍着這頂冠子擺放的。
“喜歡嗎?”慕容炬高興地問道。
張嬌滿心激動地沖着慕容炬點了點頭,“阿炬,謝謝你,你真的有心了!”
“哎呀,我們都是夫妻了,還談什麼謝不謝的。難道你忘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嗎?”
張嬌這下子才被點醒,“哦……哦——,你瞧我這記性才年紀輕輕地竟然都不及一些老頭兒老太太了,竟然連自己生辰這種大事都能輕易忘掉,真是慚愧至極!”
慕容炬湊上來,溫柔地撫摸着張嬌的臉龐,道:“這怎麼能怪你呢?你這些年一直一心在操持着王府的一切,一些事情不小心遺忘也是在所難免情有可原的!”
張嬌回頭望了望這一桌子的驚喜,又看了看這麼對自己好的慕容炬,頓時心裡暖暖的,連忙擁進了慕容炬的懷抱,眼裡滿是感動的淚水。
“阿炬,你知道嗎?這還是自我亡國以來第一次過這麼大的生辰。阿炬,你對我真好,我張嬌發誓,此生也絕不負你!”
慕容炬欣慰地笑了笑,将張嬌抱的更緊了。
“好啦,再不開始吃就該涼啦,到時,可就真的不好吃了!”慕容炬暖心地說道。
随後,二人便一同坐到了桌前。慕容炬用筷子夾起一塊點心,放到了張嬌面前的碗裡,微笑着說:“來,這是你平時最愛的甜點,趕快!趁熱吃!”
張嬌高興地點了點頭,便拿起手中的筷子夾起點心淑女範兒地咬了一口一個,霎時間,嘴裡便充斥着那甜甜的滋味兒,弄得心裡也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