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慕容炬搬了一把古琴來到梧桐樹下,每一根琴弦都撥動的那麼輕盈,似有無限心事。
張嬌循着這悠揚但又給人陣陣悲涼情調的琴聲來到了慕容炬身邊。她看着滿面憂愁的慕容炬,不禁躺進了慕容炬的懷裡。
“阿炬啊,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壓在心底很久了。”
慕容炬有些好奇:“哦?什麼事?”
張嬌回想了片刻,道:“那一日,是不是你給我割開皮肉喂血的?”
慕容炬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一臉驚訝地看着張嬌,道:“沒……沒有這回事啊!”
“你别想着再繼續騙我了,你看你那表情早就已經出賣你了。”張嬌語氣有些俏皮。
“我……”慕容炬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到底還是要謝謝你,阿炬!我知道當時你看着即将奄奄一息的我一定非常痛苦,可是為了救我你也顧不了這麼多。但是你總歸也不該這麼傻,狠心這麼對待自己。”
慕容炬再也兜不住了,他笑了笑,道:“别這麼說。為了你,再苦再傻我都心甘情願。當時,我看着一步一步氣息微弱的你,當時的心裡真的是亂成了一堆亂麻,在原地急得直團團轉。可是當時又臨近秋旱,周圍水源早已經枯竭,情急之下,我就忍着劇痛割開自己的胳膊,給你……可是當時我已經全然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就此失去你。”
張嬌用手輕輕地将慕容炬後面披着的頭發順了一縷到前面捋着,道:“我知道當時你的苦衷,我現在不怪你了。可是,下次,如果再有這麼種情況你再傷害自己了,更不能說是為了我才這樣做的。你可知,你身上沒傷一分,在我的心上就傷一分痛一分。”
慕容炬将張嬌擁的更緊了。
“啊,對了,阿炬,我的那些王室宗親你可知道她們的下落?我現在有幾分擔心他們。畢竟當時被苻苌追殺,一不小心就把他們抛在了原地,我這些天一直不安,怕她們會不會已經……”
慕容炬微笑着打住了張嬌,安慰道:“你放心,他們之前已經跟着慕容昭将軍回到了大燕軍營,現在我已經把他們給帶了回來,由于皇宮人多眼雜,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非議,所以我隻好把他們安置在都城不遠的一處郊外。”
“那我可以去見見他們嗎?”張嬌懇切地請求道。
“現在啊?現在都這麼晚了,恐怕是不行了,待明日一早我即刻就帶你去。”
“阿炬,謝謝你!”
慕容炬甜甜地笑了笑。
望着這景色,慕容炬不忍觸景生情:“嬌兒,還記得在這裡嗎?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就是在這裡,你為我擋住後秦來的那些刺客而身中重傷,當時,我的心裡真的是悲痛至極,後來,曾想過随你一并同去,就此做一對亡命鴛鴦也好比在這個世上對你一直心存愧疚悔恨地活着要強的多。還好,老天眷顧我們這對有情人,你沒傷中要害,要不然,我慕容炬哪怕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讓那後秦一幹人等血債血償。”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若不是那次的擋刀使我們感情得以升溫,恐怕我倆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狀況呢。或許,你此刻已經娶了别人了。”
慕容炬打趣地笑了笑,道:“怎麼可能呢?嬌兒,你知不知道,自從那一日将你救回府後,我的心早已被你奪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或許,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我已經愛上了你,但我也絕不會輕易就對你放任不管的。”
“慕容炬,我到現在都還很好奇,你當初到底是喜歡我哪點才願意這麼和我厮守終生的?”張嬌一臉想要得到答案的迫切。
“大婚那天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喜歡你的善良、大度、寬厚、有禮,現在,比起這些,有個更值得我讓我和你願意厮守終生的點。”
“哦?是什麼?”張嬌更加有些期待了。
慕容炬也不墨迹,直接道:“你的大智大勇。嬌兒,你知道嗎?這番你立了大功後,整個燕軍上上下下無一不對你發自肺腑的敬佩。就連作為男兒身的我,你也是我由衷敬佩的第一個女子,比起那些隻會動不動就梨花帶雨的女子要強的不知哪裡去。”
張嬌羞羞地笑了笑,不語。
接着,張嬌看着這滿樹的梧桐花,道:“阿炬,這輩子能有你相知相伴,我張嬌此生再無遺憾。”
慕容炬幸福地笑了笑,不語。
次日,慕容炬和張嬌看望完前涼宗室以後,張嬌若有所思地對慕容炬道:“阿炬啊,我覺得那個郊外的住所畢竟還是太過簡陋寒酸了些,以前他們在後秦那裡受了那麼多苦,我真的不想讓他們再繼續受苦了。這樣吧,阿炬,我想不如我們就把他們送到以前我們住的那個竹屋去休養,那裡不僅山清水秀,也是格外僻靜,再适合不過了。”
慕容炬點了點頭:“好,一切聽你的。”
中午用完膳後,慕容炬就不透露一點風聲地将前涼王室餘下的人盡皆送去了竹屋。
後燕大營裡,慕容垂和衆人在商議着事務。正事談完後,他又開始商議起了關于慕容寶與乞伏燕的婚事。
“父皇,兒臣堅決不嫁!”慕容寶一臉堅定地拒絕道。
慕容垂有些疑惑,道:“寶兒,你這是為何?那燕兒姑娘品行端正、恭謙有禮,又出落的那般亭亭玉立,她哪裡配不上你了?”
“父皇,不是她哪裡配不配不的上兒臣,而是兒臣真的不喜歡她。兒臣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兒臣此生唯她不娶。”慕容寶用餘光掃了一眼雲琳。
慕容垂一臉嚴肅道:“寶兒,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肆意胡來!朕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有意中人了,但是這門親事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别到最後,為了你的一己之私而丢了我大燕的全部面子。”
看着慕容垂這麼堅決強硬的态度,慕容寶心裡自是更加不甘了。他望着慕容垂,憤懑不平道:“父皇,您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為何您卻如此執拗,非要兒臣不能去追求自己所喜歡的事物?憑什麼,小弟他就能如此稱心如意,求得自己所愛之人,抱得美人歸?”
慕容垂看着下面冥頑不化的慕容寶,怒氣沖沖道:“你這逆子,三番五次與朕頂撞,與朕對抗。這門親事能和你小弟那一樣嗎?”
慕容寶依然是一臉不屑道:“父皇,這門婚事兒臣說不答應就是不答應。兒臣此生心裡裝着的念着的,永遠都隻有雲琳一人。”
這下慕容寶把話徹底說透了,可把衆人驚的不輕。雲琳見狀,為了當前的形勢着想,也隻能被迫隐藏自己的情感,硬着頭皮向慕容垂請罪道:“陛下,方才河間王說的都是些氣話,您切莫當真啊。民女……民女從一開始都沒有對河間王動過任何心思,方才河間王必定是一時生氣沖昏了腦子,才肆意胡說的。”
慕容寶才開始聽到這裡心都碎了一地,過後他稍稍緩了片刻,又過細地想了想,原來這不過是雲琳為了顧全形勢不讓自己陷入不義之地而獻出的權宜之計,為此,他才松了口氣。
慕容垂生氣地看了看雲琳和慕容寶,道:“好了,我不管你二人是否有無感情,但是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雲琳姑娘,不管你剛才所說是否句句屬實,不管你以前是否對寶兒動過真感情,為了大局着想,如果有,還請你收回那一番情思吧,來日,有機會了,朕定會讓人為你覓得一份良緣的。”
雲琳面色沉重道:“多謝陛下教誨,雲琳定會全力遵守。陛下的一片好心,雲琳不勝感激。”
說完,人群便解散了。
走到外面的一處空地,慕容寶一臉憂郁地拽住了雲琳纖細的胳膊,道:“琳兒,方才在大營裡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也知道你對我的一番好意,幫我解圍。可是,我現在還想問你一句,經此一事,你現在心裡還愛着我嗎?”
雲琳轉過身子,哀怨地歎了口氣,道:“我對你的感情自始至終都從未變過,可是如今你我也看到了,時局不允,我現在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當時,聽到你要另配新歡時,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難受嗎?自打那次你我在山上定情,我的心裡自此便隻有你一人,任何人都無法替代。我是真舍不得你活生生從我眼皮子底下被别人奪走。可是,他畢竟是你的父皇,是大燕的國君,代表的是整個大燕面子,你我再怎麼掙紮,終究不還是無濟于事嗎。我真的不甘心!我真的不願意就這麼認輸。”
一句“我真的不甘心!”瞬間把慕容寶感動的不行。他看到了雲琳對他們這份感情的堅貞,可是如今看着這形勢,他也是進退兩難,拿不出自己的一點辦法。
慕容寶緊緊将雲琳擁進了懷裡,溫柔地說道:“琳兒,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任何人都休想将我們分開。我一定會相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讓我們度過這次危機的。”
雲琳欣慰地點了點頭。
西秦皇宮裡,乞伏國人一臉嚴肅地将乞伏燕找了來。
“父皇,您這麼急匆匆找兒臣所為何事啊?”乞伏燕笑眯眯地看着乞伏國仁,道。
乞伏國仁走下去,一臉嚴肅地看着乞伏燕,道:“燕兒,我今天叫你來,是想讓你盡快去準備你的婚事的。不日,待大燕凱旋,就是你與河間王的大婚之日。這個決定,可是我與大燕皇帝親自商量好的。”
乞伏燕這下就不幹了,一臉委屈地倔強道:“父皇,女兒不!女兒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女兒已然有了心儀之人,絕不會再去外嫁他人的。”
“你是說那個叫‘□□康’的?不行!這絕對不行!經過朕數月的調查,那□□康雖然此時已然為大燕國的左仆射,看着也是個不錯的官兒,但是你可知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嗎?”乞伏國仁看着乞伏燕仍是一臉不屑,道:“不過是一個區區任人使喚的卑賤侍從。我西秦堂堂一國尊貴的公主,又怎麼能嫁給這樣之人?自古皇親國戚成婚便是要選那些家境殷實、生活富庶之家,他□□康以前不過一個卑賤的侍從,現在得了點好處,坐到了左仆射位置,但是,仍然改變不了他家境貧寒的曆史。我之前特地着人調查,這個□□康自小父母雙亡,後來才陰差陽錯被接濟到趙王府的。至于他的父母,也不過是一介布衣百姓。你看,如此一個環境背景,又怎麼能配的上你呢?你可是我西秦堂堂公主,如果在婚配上有任何行差踏錯,那我西秦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乞伏燕有些急眼了,反駁道:“一介布衣又怎麼樣?隻要我們是真心相愛,我不管他是什麼達官顯貴還是一介平民,我隻要每天能在他的愛下幸福、快樂,我這輩子便知足了。至于那慕容寶,我是嫁都不會嫁的。我心裡始終隻有□□康一人,這輩子要娶我的男人也隻能非他莫屬,别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乞伏國仁看着執迷不悟,一直和自己唱反調的乞伏燕,有些心焦道:“燕兒啊,自古兒女之事就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那大燕國的河間王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哪裡配不上你?你為何如此那麼挑剔?”
“父皇,您錯了,論相貌,他還不及□□康半分呢。”乞伏燕語氣裡帶着些許自豪。
“我不管你再如何詭辯,總之潑出去的水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你就安心等待嫁進大燕吧。”乞伏國仁一臉的決絕。
“可是父皇……”乞伏燕還想哀求卻被乞伏國仁一下子不耐煩地打住了,“燕兒,我念在你是我最寵愛的女兒的份兒上之前種種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也不可再次胡鬧妄為了,否則,就别怪父皇不講情面了。”
乞伏燕看着态度強硬的乞伏國仁,知道大勢已定,自己再胡鬧也是改變不了什麼了。她憤憤不平地白了一眼乞伏國仁,就離開了。
乞伏國仁望着這個犟女兒離開的背影,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乞伏燕回到寝殿後,又是砸,又是摔,屋内頓時一片狼藉。搞的貼身侍女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乞伏燕要拿起化妝盒砸在地上時,一旁的貼身侍女秋蘭再也看不下去了,連忙出手制止了乞伏燕。
“公主,您就消消氣兒吧,待會兒動靜傳到陛下耳朵裡,可就不好了。”
“你少和我提他,虧他還是我心心念念的父皇,沒想到竟是如此薄情寡義,連讓自己心愛的子女追求所愛的權利都不肯給予。”乞伏燕怒不可遏道。
“哎呀,公主,您這又是何必!陛下這麼做想必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吧!”秋蘭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