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來,你可真是幸運太多了。我六歲時國家被滅,開啟長達十幾載的流亡之路。一路上,我飽經風霜,風餐露宿,食不果腹。餓了就池些野菜野草之類的,實在不行就直接大片大片撕樹皮吃。困了乏了就随便找個荒地将就,亦或者看附近哪有個山洞,進去将就。索性,上蒼眷顧,讓我命大又繼續活了下來,并且還遇到了這麼疼我愛我的夫君。這輩子,我是真的不想再遭受那樣的苦了,可是,如今亂世,又有誰能說的準呢?”
慕容炬的臉立刻嚴肅了起來,道:“嬌兒,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還有我呢,我願意陪你一起颠沛流離,共經風霜。”
張嬌滿臉幸福地望着慕容炬,欣慰道:“慕容炬,有你真好!”
慕容炬不知為何又突然歎了口氣,道:“今天前方來信,說北魏與東晉現在蠢蠢欲動,直接朝我大燕而來,特别是那個北魏,竟然趁着我大燕毫無防備之際,妄圖直搗中山,滅我大燕。”
“那阿炬可有何策略?”張嬌問道。
“唉!暫時還沒有。不過今日三哥書信上的意思,是想讓我迅速動身,前往馳援。”
“既如此,那阿炬還在猶豫什麼呢?眼下大燕腹背受敵,已是危如累卵大廈将傾之勢,難道你我就甘願眼睜睜看着大燕國将不國置大燕蒼生于水火之中?”張嬌滿臉莊重道。
“保家衛國是每個男兒應盡的責任,我怎會有故意逃避之意?我不過是擔心你,擔心我走後無人照料你你會出什麼不測。你要知道,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是萬萬不能讓你生出任何閃失的。”慕容炬語氣裡有些擔憂,道。
張嬌從慕容炬懷裡坐起身子,将手輕輕地放在慕容炬的臉龐,道:“你盡管去就是了,我一個人在家會顧好自己的。不是還有你之前送給我的那把厲害的匕首嗎,萬一有個什麼不測我就拿這把匕首防身。”
慕容炬這才松了口氣,道:“可是……那好吧。”
就在倆人剛說完話的間隙,一隻灰色的信鴿飛了進來。慕容炬趕忙上前提起在桌子上小腦袋搖來搖去的信鴿,取下爪子上的信,結果大吃一驚。
“這可惡的北魏,竟然率先派了一支精兵前往圍城,試圖切斷都城的供給,然後直接坐收漁翁之利。”
張嬌一聽,神情立即嚴肅了起來。她坐在床前認真的思索了片刻,就湊到慕容炬跟前,道:“阿炬,眼下,看來隻有我們夫妻倆勠力同心才能使這次大燕化險為夷了。”
慕容炬有些不解:“嬌兒此話何意?”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這裡不還是有一些糧草嗎,我想我明日就騎着八百裡快馬前往中山運送補給,你呢,則南下平定東晉大軍。我記得在淮河附近有一座桐柏山,山下多迷蹤林,你順勢将敵軍引入迷蹤林,使他們迷失前進的方向而暈頭轉向,這樣你便可以一舉殲之了。再者,我敢斷定東晉必定會将主力分散沿着長江淮河等水系順流而上,在配合地上主力一舉展開攻勢。因此,在将敵軍引入迷蹤林一舉殲滅後斷不可掉以輕心,有所松動,有機會的話就直接趁敵人水軍不備一把燒掉他們的戰船,讓他們無法作戰;反之,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觀天象兩天後南方會有一場大雨,到時河流水位上漲,水勢湍急,一旦敵人強行作戰,必定會被淹的全軍覆沒,到時,我們便可不戰而勝了。”張嬌不蔓不枝道出了自己的錦囊妙計。
慕容炬聽後,認可地點了點頭,道:“聽嬌兒剛才一番所述也不是不無道理,好吧,那一切都按你所說的辦吧。嬌兒,我慕容炬此生能有你這樣的‘賢内助’在身邊幫襯,我慕容炬此生無憾了。”
張嬌調皮地勾起食指刮了一下慕容炬的鼻子,說:“你呀,就别在這拍馬屁了,趕緊的,準備作戰事宜要緊。”
慕容炬會意地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北魏大營裡,拓拔珪正深情地端詳着香囊,一刻都舍不得放下,好像上面有張嬌的一絲魂兒一樣。
“嬌兒,原諒我無力改變如今的現狀,眼睜睜看着你即将受難。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一個人放你在黃泉路上孤苦無依的,一旦你不幸罹難,我即刻自裁前去找你,如有來世,我希望我可以早點遇到你并和你結為連理,共同過着平淡樸實的生活,還望你到時不要嫌棄我才是。”
“咳——咳!”阿烈端着一盤飯菜進到了拓拔珪的營帳。拓拔珪聽到動靜後,迅速将香囊重新壓在了枕頭下面,擡頭看着阿烈,問:“阿烈啊,現在來我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說王上啊……”話還沒說完就被拓拔珪一個嚴厲的眼神兒打住了:“不是都說了嘛,讓你在私下裡不必顧忌那麼多規矩禮儀,直接叫我‘阿珪’就行。”
“是……是,阿珪!”“不過阿珪,我看你是思念佳人思念太入神了吧,現在都已經過了飯點了。我這不是看你一直未進膳就直接來給你送膳了嘛!”
拓拔珪笑笑道:“我不餓,這麼豐盛的飯菜還是你吃吧。自你入宮以來想來是一直沒有碰過什麼山珍海味吧,現在這盤可口的飯菜就當我賞賜給你的。”
阿烈猶豫了一會兒,道:“可是……這……”
拓拔珪有些看不下去了,說:“哎呀,你就别這啊那的,我說過真是我賞給你的,再者,這裡又沒有外人,你放心吃吧。”
架不住拓拔珪的一臉盛情,阿烈隻好大快朵頤了起來。拓拔珪看着吃的正起勁兒的阿烈,欣慰地笑了笑。
後燕大營裡,盛思明正坐在空地上擡頭欣賞着滿天耀眼的星辰。這時,大将軍慕容昭走了過來,看着正入神兒的盛思明,道:“思明啊,你在想些什麼啊,想的這麼入神兒?該不會是你有意中人了吧?”
毫無防備的盛思明被慕容昭突然的這麼一下搞的一激靈,過後便有些囊中羞澀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隻是覺得這滿天的星辰耀眼美麗,想細細觀賞一番而已。”
慕容昭有些打趣道:“哦?真的是這樣嗎?我分明是看你人在曹營心在漢啊!”
接着,慕容昭便坐了下來和盛思明一同仰望起了星空。
盛思明更加害羞了起來,道:“将軍就别拿思明開玩笑了,思明隻是一個粗人,哪裡有人會看的上我呢?”
慕容昭一時間哈哈大笑了起來,說:“武夫粗人怎麼了?難道就不能一輩子娶人了?再者啊,思明,你相貌也是這一衆人中的佼佼者,就連現今的趙王你都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相信你隻要走出軍營,一定會有不少女子想着法兒的在後面一路追求你呢!”“這樣吧,如果你不嫌棄我将我的小女許配給你可好?”
盛思明連忙揮手表示拒絕,道:“思明再次謝過将軍的好意了,隻是思明也說了,思明隻是一介粗人,身份低微、才疏學淺的,怎麼能配的上雍容華貴、才華橫溢的令愛呢?”
“哎,你這話就可不對了。我家小女一向等量齊觀一視同仁,又怎麼會故意嫌棄你呢?”
眼見慕容昭的态度漸漸趨于堅決,盛思明幹脆也不再多做隐瞞了,“将軍,其……其……其實思明已經走了意中人了,她和令愛一樣,也生的非常美麗大方。”
“哦?是嘛!那你們什麼時候打算成婚啊?”慕容昭有些好奇。
“額……這……”盛思明再次遲疑了片刻,說:“哦……哦,她說等我建了功立了業我們就回去成婚。”
慕容昭一臉微笑地指着盛思明的鼻尖道:“你呀,你呀,不使用點激将法你就不肯說實話。”
盛思明頓時醍醐灌頂:“難道将軍方才所言并非出自本心?”
慕容昭笑的更厲害了,道:“小女雖至今仍未婚配但是也要找一個心中清淨的夫君啊!再者,聽你的口氣你與你那意中人是那麼情投意合,我又怎麼好意思去棒打鴛鴦。那我豈不是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奸險小人兒了嘛!”
盛思明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來。慕容昭用手拍了拍盛思明肩膀,說:“思明啊,我還是要感激你這次不僅成功就下了趙王夫婦,還為為大燕又增添了兩萬人的精銳軍隊,這下我大燕可謂真是‘如虎添翼’啊!我将這件事禀報給陛下後,陛下大悅,執意要下令提拔你為大将軍了,到時你可就與我平起平坐喽!”
“思明多謝将軍、陛下擡愛,這些都是我這個做臣子的分内之事,其實有沒有功名思明都無關緊要,隻要能盡心為将軍為陛下分憂就是思明莫大的榮耀。”盛思明語氣謙遜道。
慕容昭沒有再多說什麼便離開了。接着,盛思明再次擡頭仰望着這美麗的星空,低聲說道:“嬌兒,相信此刻你也再觀賞這漫天星辰吧。如今,我立了莫大的功績,就更有能力去保護你了。哪怕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對我怎麼動心,但是我依然會将你守護到底,陪着你共同觀看人世間的繁華喜樂。”
北魏大營,拓拔珪也走出營帳,觀看着今晚的滿天星辰。
“嬌兒,真不知道你現在過得怎麼樣了?是快樂,還是傷心?明日清晨叔父就要率軍去攻打中山了,我也要跟随一同前去。我是真的不忍看着你在我面前受苦受難,可是我卻沒有能力幫到你分毫。畢竟他是我的叔父,是一手将我撫育起來的人,我真的沒辦法違背;可是另一邊又是你,你讓我該如何取舍?”
次日清晨,北風瘋狂的呼嘯着,卷起滿地沙塵。拓拔健帶領着四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着中山進發。拓拔珪騎在馬上一臉的愁容。
此時竹屋那邊的慕容炬牽着一匹膘肥體壯的快馬來到了門前。張嬌見狀連忙來到門前,不斷撫摸着這匹快馬,馬兒也沒有抗拒,惬意地享受着來自美人兒的撫摸。
“嬌兒,這是我從王大伯那裡借來的快馬,你騎着它,不出一日就可以到達中山,就不會讓魏人搶占了先機。”慕容炬道。
“王大伯?”張嬌有些好奇道,“你是指是之前你綁回府的那個王伯嗎?”
慕容炬微笑着點了點頭,說:“是的。我也是昨日經過多方打聽才聽說這王伯不僅醫術了得,還馴馬挺有一套的。在他的馴化下,出了不少像飛出的箭那般快的快馬呢!”
“嗯。既如此,那我就先去收拾收拾,即刻出發。”
慕容炬點了點頭。
一會兒,張嬌和慕容炬一人提着幾袋米糧出來了。他們二人将米糧在馬背上系緊後張嬌就一個健步上了馬,“阿炬啊,我走後記得别忘了替我厚謝一下王伯。”
慕容炬會意地點了一下頭。接着,他便目送張嬌徹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中,眼中滿是不舍的眼淚。慕容炬将雙手合并,成祈禱的姿勢,道:“願上蒼能夠護佑嬌兒此去平安順遂!如有任何不遂,請降臨到信男慕容炬身上,慕容炬甘願為她承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