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之知道些内情,笑笑不說話,良妃一直服用西域進貢的玉肌丸,益處是通體生香,膚白光滑,美容養顔,但世界上哪有沒本錢的交易,代價就是不可能會有子嗣。但這路是她選的,也怨不着别人啊,能幫他成事就行。
他是個冷漠的人,心全撲在了魏杏瑛身上,便沒有餘力去管别人死活。
行車路上,風淡無雲,太陽和個火球似的,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知了沒完沒了地吱吱叫。
程淮之跟在皇上後頭的馬車上閉目養神,前頭突然發生了騷亂,領頭的飛魚服的侍從大喊,“皇上遇刺,護駕。”
程淮之涼涼擡了下眼皮,是時候了。
他撩起袍飛快下了車,念着,“皇上,奴才來找您了。”
正說着,和對面穿銀甲胄,高高簪起烏發,面目清朗的男子對上眼。
年輕隽永的男人後面跟着的紅甲服,帶刀槍的龍虎軍和宮廷的錦衣侍從纏鬥在一起,刀槍铮铮作響。
程淮之睨着他,朝着後方的蓋着黃帷帳的馬車使了個眼神,不冷不淡的,在這一刻達成了最快的信息交換。
他會意,單槍匹馬地挑開了擋在前面的幾位侍從,一個翻滾進了後方的馬車。
帷帳被銀槍挑起,他凜冽的眉眼落進馬車座位上抱在一塊瑟瑟發抖的皇上和良妃兩人眼裡。
皇上震驚,“你不是之前失蹤了的衛小将軍,你别亂來,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别忘了你的皇侄還在後宮,你殺了我你的侄子和胞姐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對方饒有興味地舔了下臉頰上的鮮血沫子,銀□□過去,鋒利的刀刃抵住皇上的胸口。
隔着明黃的龍袍,皇上感受到了心髒隆隆地跳,不住地說些求饒的話。
直到他看到賊人的脖子上架起一把匕首,和一對冷靜的丹鳳眼,皇上才松了口氣,程淮之來護駕了,他有生還的希望了。
刀架在脖子上,到底是戰場裡來去的将軍,倒是臨危不懼,“程淮之,你倒是個忠心的狗,但是你愛的女人死了這狗皇帝還盤算着奪你的權呢,這些皇家的人哪有一個好東西,廢太子騙了我阿姐的感情,先皇殺了我爹,你還替他們賣命,你不怕落個死無葬身之地?”
程淮之冷笑,“别廢話,你把槍放下,我把刀放下,咱們公平對決,你從我身上踏過去就是了不然你忙活半天,仇人沒死成你倒先死在我的匕首下了不是。”
皇上嚎啕大哭,“淮之你是朕的英雄,倘若朕有命活下來,一定封你為威武提督将,統領錦衣軍和東廠。”
阿禮嗤笑,“死到臨頭還畫上大餅,程淮之你實在是擋路,不過我信你的人品,數到三你我一塊放下刀槍,上外頭決一死戰,之前我們家的事也有你的推手,你也得死,等殺了你我再回來解決這個愚蠢皇帝。”
說完兩人一塊飛出了馬車,馬車裡陷入寂靜,良妃從皇上懷裡鑽出來,忐忑地問,“皇上,他們走了麼。咱們暫時安全了吧、”
皇上對懷裡這個女人已經産生了厭煩,誰讓她撺掇着要微服出行,現在别說什麼美人在懷了,連命都快沒了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情安慰美人呢。
他沉着臉癱坐下來,在心裡暗暗祈禱程淮之能取勝,這回危機時刻他算是知道了,到底誰才是值得交付後背的奴才,開始對之前懷疑程淮之而感到羞愧起來。
當然他為什麼沒有聯想過這事是他們兩個串通起來的?他想過隻是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廢太子生前,兩家人算是有血海深仇,鬥得你死我活的,怎麼可能這時候聯手,對倆個人都沒益處。
陳匡是個糊塗皇帝,反倒腦子輕松了,輕松給這次行刺下了定論。
刀槍打鬥聲裡,兩個隽秀的人,各自穿着紅袍甲胄,都朝着對方下狠手,這不是演的,兩個人确實恨對方恨不得死了,也就都沒留情。
打着打着,慢慢退出了衆人視野,直到飛進了不遠處的一個荒涼庭院裡,一個誰都看不到的地界,兩個人才停了下來。
程淮之理了下領口,冷冷看着對面的人動作,“演技不錯啊,剛才差點弄死我了,還以為你想假戲真做呢。”
小将軍失笑,漂亮的淺色眸子閃着光芒,“小意外啦,你也差點割破我的脖子了,扯平了。”
他邊說邊往提早布置好的柴房裡潑油,然後定定看了眼程淮之說,“你說到做到,今天我死在這,你保我的阿姐和孩子,裡面有個穿着和你類似衣裳,骨齡差不多的人,也是剛死,是我之前的一個下屬,這下你就放心從地下室走吧。”
那之後府上燒起大火,熊熊的火光下,把威名赫赫的邊疆将軍和權傾朝野的程提督燒成了灰燼,待皇上被解救下來以後,雷霆之怒,把當值的京城禁軍全都革了職。
因罪魁禍首已死,國師算卦倒推出前皇太子的孩子是不祥,帶來災禍,趁勢按皇太後的遺言皇上盡快給他封了王,讓前皇太子妃随行,剛滿四個月大就被打發去了封地,無诏不得入京。
下頭市井百姓聽得津津有味,不斷喝彩,裡頭有個小孩撅着嘴,問上頭唾沫橫飛的評書先生,“然後呢,那個奸臣宦官呢?徹底死了麼?”
說書先生道,“皇上封他為威武忠義将軍,葬在了先皇陵墓,說是以後皇上死了也要葬在邊上,拳拳愛主之心,落個這般下場,實在是可惜可歎。”
樓上的包間裡服侍着一位貌美小娘子的丫鬟問主子,“娘子你在想些什麼?”
輕薄面紗下那女子的面容竟然和去世了的皇太後有七分相似,她笑了下,才說,“我這是享了貴人的福,我一個藝妓還能開了這茶館,沒報過恩卻生生享了這福,看來是那位大人愛屋及烏了。”
“我在想啊,那位大人神通廣大,可能不會死,現在估摸和愛人雙宿雙飛呢。”
丫鬟是茶館成立後買進來的,對這位娘子的過往完全不知情,這時聽娘子稀裡糊塗說了一通,越發迷惑,“娘子,小的不太懂你在說什麼,哪位大人啊?又和誰飛了?”
娘子低頭抿嘴笑了笑,說,"沒什麼,我說我前天做的一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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