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女紛紛迎合母親,魏杏瑛聽得起勁,饑餓難耐給嘴裡悄悄塞了糕點,後面又不知怎麼地八卦的風繞到了她腦袋上。
“你們可都沒有咱們當朝太後有福氣,聽說了嗎?東宮和東廠提督對這位癡纏得緊,一個祖孫,一個宦後,說出去哪個好聽,看着她長得白白淨淨的,倒不是個出衆的狐媚子,可是私底下手段了得,你們學個幾分,還愁以後你們夫君納妾?”工部侍郎夫人對着兩小女說着。
這話聽得魏杏瑛是一愣,額頭突突地跳?什麼時候這事成了福氣?她巴不得東宮離她遠遠地,最後惡名又讓她擔了,這世道夠荒唐的。
衆人正說着,大堂外進來龍服加身的帝王和帶笑狐狸面的程淮之,以及錦袍銀冠的少年将,三人是說說笑笑,君臣和諧。
一到了堂内,衆人甯靜了片刻,紛紛起身給皇帝行福禮,皇帝油然自得地走到了上頭的龍椅,讓程淮之給衛禮看座。
程淮之撩起曳撒,伸手向前,曼聲引路道,“衛小将軍,跟着咱家來吧。”
話音剛落地,高座上的魏杏瑛朝他看了一眼,他也若有似無給了回應,拉絲纏綿的,避人耳目的眼神,帶着唯獨兩人知的隐晦的甜蜜。
良妃坐在皇帝的一側,今日穿了朱粉百蝶芙蓉衫,面如嬌娥,唇若丹朱,最近宮裡選秀來了不少敵人,她又忙着備孕,實在是沒空給這對使絆,更嬌弱無骨地靠在皇帝胳膊上,捂着唇逗着皇帝笑。
但是餘光一看到兩人如入無人之境的眼神,内心裡的隐痛似又被翻出來,不痛快極了,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胸口的空洞也漏風似的越來越大。
皇帝不知所覺,隻享受着美人的讨好,和邊境得到降服的愉樂之中,還沒和朝臣們喝酒,自個就先飲了幾杯下去。
衛禮剛落座,朝廳堂内掃了一眼,主動擎起一杯酒,面向帝王,“我敬皇帝,希望以後我朝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不受邊境戰亂之苦。”
皇帝龍顔大悅,連念了三聲好,又飲了一杯當是給衛禮接風洗塵。
程淮之立在一側,玲珑的面皮子上浮出似嗔似怨的笑,阻攔道,“皇上,你可不能喝太多,得緊要着肝肺,龍體最大。”
衆小姐夫人們和朝臣分了兩個區域,兩方也都是觥籌交錯,絲竹管弦之音在廳堂内響起,舞坊的舞姬們甩袖晃軀,有幾位官家小姐似對衛禮有意,瞧他一眼就面若豔霞似的,低下頭吃菜淺酌。
皇太子妃穿着翟衣,戴翠寶冠,端着酒款款朝着衛禮的位置而去。
衛禮一瞧見阿姐溫婉淑良的面,眼眶唰地紅了,哆嗦了下嘴唇才道,“阿姐,這幾年可好?是弟弟回來晚了。”
皇太子妃往日裡端正的儀态和面部表情今日裂了些縫隙,抿唇笑了笑,豆大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來不及擦去就端着酒一仰而盡,“阿姐祝賀你大勝而歸,你是衛家的榮光,爹昨個讓東宮派出去了涿州出差,過幾日才回來,你就能見了。”
聽了阿姐這暗有所指的話,衛禮心裡浮現出一絲異樣,這慶功宴大好的日頭讓爹去什麼外省?難不成局勢在他去邊境這幾年發生了改變?他們衛家不是東宮重臣嗎?
他有太多的話想和阿姐說,但是隻能按捺下來,等着宴會結束了才細細追問。
程淮之眼神餘光注意到了這一幕,卻沒有做聲,隻是琢磨着東宮這遲遲沒到的原因,敦王和八王因着都在外頭辦公差回不來是當然的,可是他一個沒有公務在身的皇太子有什麼可忙的,難道和昨日準備的禮品有因果?
廳堂外滑進來一個蝦着腰的小太監,小心地避開了人群來到了程淮之邊上,正是李魚那個眉目平淡的臉,他湊近程淮之的耳朵用氣音說,“督公,剛才太子正朝宴會來呢,手上抱着檀木禮盒,我讓一個咱們的小太監去撞翻了他的禮品,捱了皇太子一腳踹,今兒大喜的日頭倒是不會掉腦袋,隻是他回來禀報道說是那絨布裹着的筆墨紙硯上,沾染了一些黃白的粉末。他用手偷偷地收了一些,我讓他送到司禮監去,到時候等您的吩咐。”
程淮之心頭咯噔一跳,眼神眯緊,粉末?這皇太子這麼大膽?敢對着皇帝或者将軍用毒?不,不可能,他是東宮,是以後名正言順的主君,以他們認識這麼些年的了解,他陳錦琮不是個目白眼淺的蠢貨,不然也不可能和他鬥了這幾年都沒個結果,難道是補藥?
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雖然面上不顯,心裡卻琢磨着明兒回了司禮監還是找專人檢驗一下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