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火案就讓太子接手,私鹽案讓曹賢去辦,讓他将功補過。你看可好?大伴的批紅權朕不奪,這内官裡唯你最有才情,壓得住那幫内閣大臣,隻是勞累大伴你病中還要批折子。”
程淮之:“臣責無旁貸,皇上待臣是極好的,臣當為皇上解萬難。還有一事,太後娘娘在皇陵祈福,奴才去看過,那裡潮濕陰冷,萬一太後娘娘出了什麼事兒,鬼火案還沒解決,我朝福星又出了問題,恐影響皇上聲譽啊。您看”
皇上聽了程淮之奉承的漂亮話,心裡舒坦了不少,這點小事當然不會駁了他的面子。
“大伴憂慮的在理,我即可拟旨讓太後回永和宮,但每日誦經少不了,隻是得減少外出。”
說罷解了腰間的龍紋佩,直接挂在了程淮之腰間的扁辮上,言辭柔和中帶着威嚴,“淮之,你是朕的大伴,旁人敢欺你,見佩如見朕,看他們敢如何猖狂。如今這王爺和太子都成年了,朝堂上急着站隊的不少,你且替朕私底下查查,結黨營私的直接拉到大牢裡審,定罪也無妨。”
程淮之笑的潋滟,面容在燭台的燈下如玉剔透,病美人,病美人,自古以來好顔色的人總會得些優待。
帝王如今收回了權,念起他往日的好來,看他病的不輕,眼神不忍,把門口的小内侍叫了進來,讓太醫上司禮監候着給程掌印調理身子。
程淮之謝過皇上,不輕不淡地掃了一眼地上誠惶誠恐的曹賢,弓着腰後退着出了大殿,李魚也小心地跟着出來了。
李魚着灰色太監服,面上還心有餘悸,抿嘴問道,“督公,你說這回皇上是高興啊還是不高興啊?雖然送了你禦賜物也沒剿你的批紅權,但好幾個案子都給了那曹賢,早知道我就不那麼沖動了。”
程淮之低頭瞧了眼扁辮上的龍紋佩,諷刺地笑了下,給這皇家當了這麼長時間的狗,說踹就踹了,還念舊情似的給了這破物件打發他,還好,他不是忠心的狗,他是狼,有些規劃也得提上日程了。
刺眼的日光照在這玉佩上像直直射進碧綠深潭似的,透出股生命力來。皇上用的能不是好東西嗎? 但也就比安南之前進奉給他的玉石稍微次了一點,且留着吧,聊勝于無。
他擡手用織金團扇遮了下太陽,答非所問,“之前裝好的一大箱白銀和之前八王給的瘦馬一并送到曹總管府上了嗎?”
李魚蝦着腰稱是,複又疑惑地追問,“督公,兒子不明白,怎麼還要給那曹賢送錢?他不是我們仇敵嗎?”
程淮之極淺地勾了下唇,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我方才讓了那私鹽案,正是因為涉事之人是敦王,那個急功冒進的蠢材急于用錢,手都伸到了鹽鐵司去,我不和他同盟卻也不會直接得罪了他。讓曹賢攬過去不是很好?他那麼貪财,收下敦王賄賂的黃白之物,他還怎麼脫身?難不成把自己也供出來。”
“他攀咬先生一事,我定要他們付出代價,屆時先生出獄,罪魁禍首們需親自跪請,還得配八副儀仗,最後讓先生風風光光地,清清白白地緻仕。”
李魚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笑着誇贊道,“幹爹這一手妙啊,一石二鳥。原那白銀您是替敦王獻的,那咱就等着瞧狗咬狗了。這事兒還提前和太後說一聲不?”
提到太後,程淮之咳嗽幾聲,顧左右而言他,“你和祈春的婚事在即,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李魚眼珠子提溜轉一圈,和他肚子裡的蛔蟲似的,高聲喊着不遠處的轎夫,“移駕皇陵。”
說罷讨好地笑着,“督公提點的是,自家侍女出閣,當然得提前問過主兒,我這就問候太後去,勞煩督公跟我走一趟吧,您是我幹爹,這提婚一事,您合該在場。”
程淮之勾唇,笑而不語,手中團扇晃了下輕敲了下他額頭,随即踩着他的背上了布辇,轎夫們穩穩當當地擡着朝皇陵去了。
那頭魏杏瑛得了聖上的旨意,帶着雙銀從皇陵出來了。
她瞧着外頭暖烘烘的陽光,心裡如釋重負,終于能從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出來了,不知皇上怎麼大發慈悲了,許是日頭好心情也好吧,她慣來不愛多想,得過且過,活得簡單。
隻見她今日穿着紫金織團花對襟褙子,快入夏了,配了條單層内襯的襦裙,鬓間插了支紅石榴銀钗,和宮道兩側錦簇的花團很是相配。
雙銀扶着娘娘,也笑嘻嘻地,叽叽喳喳地在一側說着話,像個百靈鳥,她眼神很尖,一眼瞥見不遠處而來的布辇,驚呼道,“娘娘,你快看,那是督公的步辇,難不成這回咱們能出來又是拖了程督公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