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栗聽見一聲鬼哭似的嚎聲,轉頭去看,是那位抱着孩子的婦女,她趴伏在地上,聲音跑了調:“我帶着孩子,沒法上戰場的,您開開恩啊,我也是坦芮歐德人…他爸在坦芮歐德等着我們呢……”
“——刺啦——”
炒栗瞪大了眼,閃着寒光的刀刃貫穿了尚不能下地走路的孩子,滾燙的血染紅襁褓,連最後的一聲嘤咛也沒能發出。
她聽見驚天動地的嚎叫,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嚎叫,一個絕望的人類的嚎叫——人類也會嗎?原來人類——也…也——
“呵…呵呵……”
她看到大兵驚異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才發現是她自己在笑。
“我明白了。”那大兵自己找到了一套自洽的道理,也确實半對:“你恨他們,對不對?你是妖族,你從半島來。”接着他也笑出來,笑的時候露出一嘴牙:“以後你就是這些人的隊長了,想殺誰殺誰。”
一塊小小的布制臂章落在她身前,像是從誰的胳膊上扯下,還帶着幹涸的血。
他們搖搖晃晃的跟着隊伍走,車子,座位,物資,還有自由和生命已經不屬于他們了。
走了不知道是沒一會,還是過了很久,炒栗又聽見那樣的尖叫,這次她簡直要把嗓子都喊裂,她丢下了槍就跑,那樣子不像是逃跑,倒像是要去赴死。
等女人跑遠了,炒栗才悠悠開口:“沒有人攔她嗎?”
身前的小兵沒有回頭:“一個女人而已,頂不了多少力氣——就是跑了,也會被别的部隊抓住。”
另一名小兵扭過頭來,他長的很瘦,兩頰凹陷,笑起來陰森森的不似活人,嗓子裡呵出來的笑聲倒像是窒息時的掙紮:“被抓去當兵都算好的——一個女人——呵呵……”
炒栗扭頭去看一開始嘟囔着自己是阿特拉斯人的男人,他正低着頭,像啞巴一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