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睡不好,近乎已經習慣了噩夢與反複的驚醒,習慣了揮之不去的恐懼與充斥着鼻腔的血腥味。
于是,在江沁窸窸窣窣的揉面團的時候,她就睜開了眼,怔怔的看着對方,看到眼睛有些酸澀了,才想起來眨眼,聞到隐隐約約的面包香味了,才想起來呼吸。
江——沁。
她隐隐約約覺得,這個名字,就像蘇卿,奶奶,和故鄉的一切一樣,在緩緩的,慢慢的,刻進她的五感。
少年朝他走過來,她發覺自己竟然叫出了聲。
“你怎麼還穿着這個?”
那件沾着血的破袍子。
粟宇沒有回話,袍子下面是什麼呢,被鮮血浸透的衣服,凝在身上發黑的血塊,固在小腿上發硬的泥土。
她也才有機會注意到這些,回頭看看被弄髒的沙發,遲遲的吐出一聲對不起。
“真丢人。”少年搖搖頭,伸手一指“那邊是浴室,你去好好洗洗。”
但半個小時之後,江沁隻找到了面對水龍頭手足無措的粟宇。
“……丢人……”
粟宇換好衣服下樓的時候,面包鋪子已經開門好一會兒了。
粟宇找了個闆凳坐下,江沁在窗口招待着一個老客,滿臉皺紋的老頭絮絮叨叨說着什麼,江沁耐心的聽着,粟宇卻在模糊不清的口音裡迷失了方向,更覺自己像投進了漩渦的魚。
客人不多,來往幾個,偶爾問候少年近況如何,還有……
“打仗了,你站哪邊?”
粟宇也終于聽到想聽的問題,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一句。
……
“我不知道。”
真讓人失望。
客人顯然也這麼想,大家都想聽到貓妖激烈的譴責入侵,或是背叛故鄉大誦開拓之美,好為他們平平淡淡生活填一份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