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班長之前,白少爺是龐霈的小助手,專替龐霈收發全班同學的道法作業。
别看少爺渾,念小學時也曾是個六邊形戰士,優生中的優生,享盡來自全校師生的一切優待和尊重。
怎麼也想不到,昔日輝煌的自己,上了初中連個作業都收不上來,還在收作業時遭受同學投來的差生鄙視。
他這才意識到,學生間一直有着這麼一條非常戳人心的,以成績說話的鄙視鍊。
這些年他因為成績好,壓根沒體驗過這種活在低谷的感覺,一點兒都不好!
裝逼都沒有底氣。
這個鄙視除了對他驕傲自負的人格造成傷害之外,還導緻他收不齊作業,進而次次都被道法老師調侃,原來日天日地的白少爺也有做不成的事,看來當大哥也不能盡善盡美。
即便龐霈事後溫和地安慰他說沒事,少爺也難以接受,所以他直線找到黃莺,說自己不想幹了,學生不好管,根本管不住。
黃莺明知故問:“那你知道為什麼管不住嗎?”
“為什麼?”
黃莺知道白孝正并不是真的不想當班委,他再早熟,也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怎麼可能不享受同齡人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種羨慕的眼神。
所以她沒有直接說答案,而是又問:“你沒問龐霈,之前有沒有收不齊作業的情況?”
白孝正一臉不爽。
看來真問過。
“你可以想一想你們之間的區别在哪裡?”
“他官比我大。”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這麼市儈的嗎,黃莺笑了,沒有糾正他而是肯定道:“既然你這麼想我就幫你一把,課代表官比你大,你就當個比他更大的,看看能不能收齊作業。”
龐霈想了想:“學習委員?”
“你?總分排名差點年級倒數,當學習委員,就算我敢給,你好意思嗎?”
少爺氣得咬牙,嘎吱嘎吱響。
“氣什麼,給你當個比學習委員更大的官,讓你一次爽到頂。”黃莺輕笑出聲,“班長怎麼樣?”
“卧槽,我沒聽錯吧!”
少爺眼睛瞪得溜圓,騰一下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倒發出砰一聲巨響:“黃莺你特麼真夠意思啊,本大爺真沒看錯人。”
說着說着,有些懷疑地盯着黃莺的眼睛試探道:“别是拿兄弟開玩笑吧!”
“早上沒刷牙?話都不會說了嗎!不喊老師也别在學校直呼我大名,喊誰兄弟呢!”黃莺輕輕在他腿上踢了一腳,示意他把椅子扶起來,“我還沒閑到特意找你來開涮,下午開班會就宣布,到時候給你辦一個轟轟烈烈的班長就職歡迎會。”
少爺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擺爛成這樣,還能有人願意相信他,重用他,回教室時走路的雙腿直打飄。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患難之友的力量更是能翻江倒海,毀天滅地。
少爺從一個收不齊作業的課代表助手,到号令全班的班長,再到穩坐年級第一寶座的學習楷模,雖說隻用了一個多月,但若非初一上學期開頭幾個月的學習任務量适中,少爺本身腦子好,天賦高,小學底子打的實在牢固,還有最佳輔助龐霈二十四小時監督,外援黃莺給他兜底,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實現如此大的跨越的。
這進階之路,凡人聽完隻能唏噓,無法複刻。
随着少爺一天天變得更優秀,三班雙差生的小團體也逐漸被黃莺瓦解,少爺的最強輔助龐霈也在少爺的激勵下,逐漸成長為另一棵大樹。
緊接着,棵棵樹苗茁壯成長。
參天立地,秀木成林。
三班煥然一新。
黃莺既然能讓少爺改過自新,也能再次勸說他給俞米做配。
就是代價有點大,少爺要求班裡也辦一個元旦晚會,黃莺必須要出一個單人節目,且節目必須由少爺本人指定。
黃莺:再見吧,您嘞。
開玩笑的。
她毫無骨氣地妥協了。
隻是考慮到心眼比針小的吳剛,她商量晚會能不能換成看電影,二十七号晚自習後兩節剛好都是語文,時長也很合适。
少爺考慮了一分鐘,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但要求電影結束之後,黃莺必須給大家唱首歌為即将到來的跨年之夜助助興。
興你個頭!
黃莺假笑臉,表示當然沒問題,少爺說什麼都行!
電影選了《無間道》,一整晚,個個精神抖擻地盯着大屏幕,說廢話的功夫都沒有,上廁所都舍不得出去,還是黃莺出面暫停了十分鐘,才不至于讓各位王子和公主們陷入尴尬。
一節晚自習四十分鐘,一場電影一百多分鐘,如果不是提前找英語老師借了半節課,恐怕看不完,那群小鬼晚上覺都不想回去睡。
下課前二十分鐘,大部分學生已經忘記了黃莺獨唱一事,興緻昂揚地回味電影劇情,玩起角色扮演,數白少爺興緻最高。
他拿着一把長三角尺頂着副班長李孟玉的後腰,眼神故作深邃。
李孟玉十分上道,像電影慢放鏡頭似的一點點轉過身,氣質卻十分狗腿,谄媚地說:“給我一個機會。”
白孝正“哈”一聲,放肆大笑,用尺子頂着李孟玉的胸膛:“怎麼給你機會?”
“我以前沒得機會,現在我想做班長。”
“好啊,跟班主任說,看她讓不讓你做班長。”少爺冷笑,瞥了黃莺一眼。
黃莺沒理他,白眼都懶得翻。
李孟玉屬于那種越演越興奮的人,很會審時度勢,氣質更加猥瑣地朝黃莺看過去,賣力演着:“那就讓我試試吧。”
黃莺無語,簡直沒眼看。
“哼!”少爺的三角尺在李孟玉胸口拍了拍,“不好意思了,我是班長。”
李孟玉渾不在意:“誰知道。”
少爺對着黃莺擡了擡下巴:“你問她。”
小李立馬直勾勾看向她。
“班長争奪戰火葬場之誰才是班長”一觸即發,兩個人眼冒火花,像是要把黃莺的腦子燒出四個洞來。
亂糟糟的教室靜下許多,看戲的人超過演戲人幾十倍。
“你說呀!”少爺甩頭大喊一聲。
小李正要獻殷勤,黃莺一個眼刀甩過去:“夠了啊,别得寸進尺。”
吓得小李立馬縮回去,安靜如雞。
看戲人也散了,少爺興緻歇下去一大半,埋進龐霈懷裡撒嬌。
黃莺站在門口維持走廊往返衛生間學生的紀律,注意力基本不在室内,忽而聽到屋裡一聲質問:“你是不是心理變态啊!”
轉頭看進去,盧曉氣急敗壞地瞪着白孝正,身後護崽似的護着龐霈。
這台詞又和電影撞了,白孝正的戲瘾卷土重來,故意做出挑釁盧曉的動作,撈過龐霈的手放嘴底下啵了一下。
有人看好戲給黃莺播報戰況:“老師!剛剛班長在龐霈臉上親了一口。”
黃莺差點以為自己聾了。
那邊盧曉頭發倒豎,吼道:“你有病吧,還能分得清自己是不是個正常男的嗎?”
白孝正眼神帶絲地勾了一眼黃莺,又情深款款地對龐霈說:“說好了三個月,三月之後又三月,三月之後又三月,快一年了,兄弟!”
“啊!!!”盧曉氣炸了,“死變态,我和你們拼了!”說完一把推倒白孝正,又回頭給了龐霈一巴掌,然後沖出教室跑了。
靠!
黃莺的内心發出無能的狂怒,這祖宗,一分鐘看不好就發癫。
盧曉一個女孩子力氣不大,白孝正又是演戲,順着她的力道歪歪斜斜躺坐椅子上,臉皮八丈厚,沒事人地朝黃莺笑。
而被打的龐霈,也維持着從前那副腼腆老實人的面具,滿臉羞紅且懵懂地揉着臉,盧曉這巴掌打得着實不輕,黃莺離那麼遠都能看見手指印。
壞消息是人跑了,好消息是這段沒有結果的暗戀終于要無疾而終了。
因為這場意外發生的太突然,教室裡的衆人反應過來後都停止了胡鬧,安安分分縮在自己位置上,像她養的一窩鹌鹑。
黃莺真的氣無可氣,拿眼神紮着白孝正,厲聲道:“人被你氣跑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少爺嘿嘿一笑,拍拍手站起來:“小爺辦事,你放心,最多五分鐘就把人給你帶回來。”
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怕旁逸斜出,一場戀情終止時若是感受到溫暖,很容易立馬陷入第二段,所以她有點猶豫地看向一臉緊張的路婉,這叫什麼事,越整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