珅華是贅婿,原名楊華,婚後從妻,改姓珅。
早年,他靠嶽父扶持,進軍地産開發,不過五、六年光景,便從一無所有的白身成功跻身南城青中年富豪榜前十。
前十的身家,可能遠遠攀不上江南百年巨富的珅家本家,但已是南城的普通老百姓窮盡一生,都難以匹及的高度。
靠老婆上位,隻是傳聞露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唯有像王強他們這一輩年長的人,才曾聽過幾十年前那個更大醜聞。
嶽父老婆相繼死了之後,隻有獨女的珅華,忽然冒出一個比女兒大五歲的私生子。
私生子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和獨女争家産,二人争得你死我活。
涉及到母族遺産,獨女分毫不讓,最後雖赢了官司,不久之後卻散手人寰,僅留一個剛滿月的孩子,在珅家這個豺狼窩謀生存。
珅華到底還是更疼兒子,女兒一死,就讓兒子楊忠接自己的班,兩人聯手一步步把公司裡的珅家老人挨個鏟除。
曾經南城巨賈珅家,逐漸名不副實,巨殼底下,早已隻剩楊家人。
算算日子,珅家獨女去世已有三十年。
她生的那個孩子若還活着,也該三十了。
時過境遷。
如今的南城人,隻知慈善家珅華,還有幾個人記得他背後殒命的兩個女人,還有那個流着珅家血脈,卻生不逢時,最終因家族内鬥而銷聲匿迹的孩子。
扯了快半個小時,王強二人的話題才轉到珅華孫子,也即楊忠的兒子楊彥之,他今天究竟給一中捐多少錢。
俞米也是頭回聽到這種秘辛,内心唏噓,但這并不妨礙她反感王強後頭說得那段,嫌楊彥之捐得錢少的話。
明明他自己在慈善上毫無建樹,卻要倒打一耙嫌棄别人給的少,也不知臉皮怎麼這麼厚。
俞米家做建築施工承包起家,早年還中過珅家幾個度假村的标,賺了不少錢。
作為受益者之一,她本着良心不想說珅家壞話,總覺得那些話往後延伸一下,就會顯得靠珅家發家的俞家,是一坨急着往冷狗身上貼的熱屎。
況且珅華這麼多年持續給一中捐款,是什麼丢人現眼的事嗎?
俞米曾聽她爸談過一嘴,珅華之所以長期捐款扶持南城學子,是為了給他難産的妻子珅樂積善緣。
起初,他的捐款對象隻有南城大的特優生,後來還是珅樂将這筆善款的調度納入珅氏基金會,又将捐贈範圍擴大到整個南城的初高中,捐贈名義也被也改成了給早産的女兒珅楚楚積福。
珅楚楚去世幾十年,珅華又陸續以自己和兒子楊忠的名義,在南城各校蓋了不少研究院,圖書館,食堂,寝室。
大家嘴上珅華樓、珅華樓的叫慣了,不知從什麼時起,珅楚楚獎也被叫成了珅華獎。
不管是珅樂獎,珅楚楚獎,還是诨名的珅華獎,總之都是珅家的獎,錢都是珅家出,和王強有半毛錢關系。
王強一毛不拔,卻嫌棄别人給得少,同時還想拉踩她,俞米可不會慣着這種人,開口就是怼。
一大串話炮仗似的點完,她才發現黃莺回來了。
俞米脾氣雖爆,卻十分在意自己人前靜婉的形象,尤其愛在黃莺跟前争強好勝。
無他,評優評選的競争對手罷了。
區區一個老頭,就把她逼得降了智,俞米覺得很丢人,趕緊裝作很忙的樣子和黃莺搭話。
“黃老師,這份練習你們班考了嗎?明明這麼簡單,小孩寫得差死了。”
“哪份?”黃莺早已面無表情從他們身邊經過,聞話又走回頭。
俞米有些刻意地撩了一下頭發,抽一張改完但沒核分的試卷,遞給黃莺:“就是你出的那份第9周小測試啊,我看挺簡單,給了半節課,哪知道做這麼差。都是課内知識點,遷移運用就不會了。”
“我看看。”
“改得我快氣死了。”
俞米嘴不由心,偷偷打量黃莺的表情,摸不準這人究竟聽沒聽全剛剛那番話。
黃莺臉上像焊了一個嚴肅的假面具,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俞米安慰自己,就算聽到了又怎樣。
錯不在己,就算無人領我的情那我也是在說公道話。
又忍不住懊惱自己性格沖動,愛多嘴,毀壞穩重形象,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黃莺一比,自己還是太嫩了。
黃莺不知俞米内心戲如此複雜,她懷裡東西多,騰不出手接試卷,隻得欠身湊近,就着俞米的手看。
甫一靠近,俞米下意識向後躲了一下。
黃莺全當沒發現,若無其事地掃一眼試卷眉頭,認出是哪份後,腦海裡自動現出整張試卷的内容。
試卷一共兩頁,一篇課内外古詩文對比聯讀,一篇抒情散文閱讀理解。
共8道小題,題量确實不多,但難度并不低。
“我們天天刷題研究考點,寫這種題确實難度不大。學生刷題量小,知識面比較窄,對他們來說這份練習的難度不算小。如果隻給二十分鐘,思考時間不夠,他們着急寫完,正确率低也可以理解。”
黃莺說完腰彎得更低,沒忍住心底那點助友情節。
直接拿過俞米手裡的紅筆,替她圈出試卷上改錯的兩道題。
“這兩處學生答錯了,原著沒有,是影視劇改編後加的情節。上世紀四大名著改編的影視劇過于經典,尤其86版的西遊記,幾乎人人都看過,改這兩道題結合文本舉例分析的時候一定要仔細看一眼。”
“是嗎?”
俞米表示懷疑,趕緊掏出手機上網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