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餘恨又俯身湊近她幾分,讓她面對着他那張遍布疤痕的臉。
眼神下移,慢慢地貼近她的唇瓣,冰冷的呼吸吐在她臉上,冷冷道:“你這麼漂亮的一張臉,難道猜不到?”
皎皎神情茫然了片刻,看着柳餘恨離她咫尺之間的唇瓣若有所思。
隻遲疑了一秒,就試探着湊近,将距離驟然縮短至零。
就像一片花輕柔的落在他的唇上。
柳餘恨嘴角輕蔑的冷笑終于徹底僵住了。
即使上官飛燕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也從不讓他靠近她。
他心裡也明白,這樣一張臉沒人不會嫌惡,他不過是想借此拆穿她接近他的把戲罷了。
他猛地站直了身體後退一步,怔怔地看向她。
這個吻一觸即離,後勁卻足夠大。
皎皎的臉頰泛起薄紅,小鹿眼裡聚起迷蒙的霧,帶着點羞澀低聲道:“原來這樣你就會開心。”
柳餘恨的思緒久違的被徹底打亂,他心口随着她此刻的風情起伏幾下,陡然垂下眼眸,不發一言地徑直往外走。
他的步子又快又急,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
被他丢在原地的皎皎輕眨了下眼睛,還沒明白狀況,慢半拍地提起裙角跟上。
“你想去看看外面嗎?”皎皎費勁地跟在他身後問道。
柳餘恨沒有回答,三兩步就走出了山洞。
無人問津的綠野深山,一打眼就是青翠的密林,樹木高聳入雲、枝繁葉茂。除去鳥叫蟲鳴,隻剩下風的聲音,身處這樣神秘而甯靜的深山老林裡,輕易就能讓人感慨自己的渺小。
進到一個這樣深山可不容易。
他停下步伐,眼神轉冷,轉過身漠然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皎皎差點撞上他的胸膛,輕輕後仰,擡頭雀躍道:“這是彧青山,是我的家。”
越漂亮的女人越會撒謊,柳餘恨也不知有沒有信她說的話,隻轉身又往前走。
深山裡沒有路,隻有蜿蜒陡峭的小徑,密林裡橫亘着許多野蠻生長的枯枝。
柳餘恨沒用輕功,冷漠地往林子外走,遇上歪斜的尖銳枯枝,就不躲不閃地撞上去,非要把自己撞個支離破碎不可。
就在枯枝即将刺入他的心口時,一隻纖長白皙的手已經緊緊攥住了那粗粝尖細的樹枝。
尖銳的枯枝瞬間戗破她細膩的手心,點點血珠沾濕了她袖口薄而透明的輕紗。
玉蝶奴編織的幻境,與其說是夢,不若說是一方小世界。一入夢界則無法再使用妖力,她以身入境,如今體質還不如一介凡人。
柳餘恨的視線随着那隻橫在他面前微顫的手,緩緩上移,對上一雙眼眶泛紅的眼眸。
“你怎麼總是這樣傷害自己?”
她的嗓音裡透着焦急、擔憂、不解,柳餘恨的心有一瞬的顫動,許久才出聲道:“柳餘恨本也無須活。”
皎皎終于說出了她一直想說的話,語氣帶着種不知世事的迷惑不解,“誰說的?你隻是受傷了。”
柳餘恨的獨眼裡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凄涼辛酸之色,他閉上眼,聲音澀的像是鈍了的刀,“我的傷早就好了。”
□□的傷疤有愈合的一天,可心裡的傷卻再也好不了了。
他阖眼歎息了不過須臾,衣袖處就傳來了拉力,兩人的距離頃刻間被拉近,下一秒,微熱的氣息如羽毛般吹過脖頸。
他睜開眼,眼前這個眉目如畫的女人正踮起腳慢慢靠近他,鼻尖紅紅的,單薄的肩膀帶着點微顫。
柳餘恨屏住呼吸,漠然的眼有一瞬間的波瀾起伏。他眼睫向下,那隻獨眼緊緊看着她一步步貼近,喉結慢慢滾動。
在唇齒相貼的前一秒,他終于控制不住的亂了呼吸,繃緊了神情冷冷道:“做什麼。”
說話間嘴唇微動,熱氣落在她的唇上。
皎皎被他突然冷硬的出聲驚的一顫,蓦的紅了臉,就停在那個近的幾乎無法再近的距離,不解中略帶着一點羞怯的問道:“不親嗎?”
她那雙剔透的眼眸泛起潋滟的水光,像是春日裡的豔桃欲綻還休,瓣瓣化作細線,絲絲縷縷裹上他窒悶的心髒,牽扯着非要讓它跳動起來。
慢半拍後,他突然狼狽的側過臉。
很猛地一下,頃刻暴露出他臉上那個被挖空了的漆黑眼眶和小半張勉強算得上完整的臉。
柳餘恨嘴唇翕動,半響沒能說出話。
皎皎順着他的視線看去,他被她攥着的衣袖上竟也染上了血漬,還混雜着稍許枯枝的碎屑。
她指腹一蜷,趕緊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