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你對上了五條悟的眼睛，那雙眼睛不再清澈，布滿血絲，眼底藏着濃郁的哀傷。他見你醒來，眸中多了幾分希翼，嘴角卻向下抿着。

看見這樣的他，你不再去糾結到底忘了什麼，隻想起身抱抱他，但就是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得很吃力。

五條悟按住了你：“想做什麼？告訴老子來做就好。”

不對勁，很不對勁，五條悟的反應不對勁，像是小心翼翼的守護一個易碎品。

你撐起身子，“隻是想抱抱你。”

五條悟一怔，附身抱住你，動作輕的像怕碰碎你。

你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傳來的體溫，他好燙，或者是你太冰。

明明大腦傳來奇異的輕松感，身體卻僵硬的不像自己。傳言說，人即将死亡的時候是有預感的，五條悟的異樣和身體的信号都在無聲的告訴你。

這是回光返照。

你伸出手，眷念的撫摸着五條悟的臉頰，輕聲喚他：“悟。”

“我在。”他任由着你撫摸着。

“我還有多少時間？”你問，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五條悟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片刻後又露出一個他典型說謊時的神情，“xx醬在說什麼？老子聽不懂哎？”

他在撒謊，你得出結論。

你笑了笑，眼底卻滿是哀傷：“傻瓜，你知不知道自己演技很差。”

五條悟沉默了兩秒，啞聲說，“……一天。”

答案落定了，原來，真的是回光返照啊，你瞥了一眼窗外的東京塔：至少，不能死在這裡，你不想五條悟住在一個有着你死去回憶的地方。

你靠在他耳邊輕語：“悟，帶我回桃花島吧?”

雖然睜眼不再困難，卻從心裡感覺到倦，僅僅說出這句話你就再次閉上了眼。

困意濃的就像霧，而霧裡有雨，你像一盞燭火，随時會被霧中的雨淋滅。

“好。”

你昏昏沉沉的轉醒，發現自己趴在五條悟的背上。

居然又睡着了。

你的目光落在桃樹上，雪已經化了，枝頭抽出了綠芽，你問道：“悟，今天幾号了？”

五條悟腳步微頓，“三月五号了。”

“過去一個月了啊……”怪不得光秃秃的桃樹都發芽了。

五條悟走的很穩，或者可以說是小心翼翼，你在他背上開口，又像喃喃自語：“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傑的咒靈球其實超級難吃的！”

五條悟背着你的手緊了緊，“啊咧？真的嗎？等XX醬好了，老子帶你去傑面前嘲笑他，哈哈哈，”

“所以，他吃咒靈球可是會掉san值的啊，你要多注意傑的心裡狀态哦~”你看着五條悟的銀發，聲音越來越輕：“幫我跟傑說對不起啊，不能幫他收服寶可夢成為最強了，說好的保密也沒做到呢。”

五條悟的腳步停住，啞聲說，“你自己去告訴他，老子才不要幫你們傳話。”

你撫了撫他的肩，安撫着他，“還有硝子，去年我按照十二花令釀了酒，就埋在宿舍後最粗的樹下面，以後每年，她的生日，都拜托悟挖一瓶送給她啦。”

淚水在眼眶打着轉，你忍着眼淚繼續交代，“我還欠七海三萬円，一直忘了還給他，這個也拜托悟了哦。”

不等他回應，你繼續說，“卧室我睡的那頭，床頭櫃裡有兩張卡，裡面都是我做任務攢下來的錢，一張幫我在櫻花謝之前交給灰原，告訴他，我的願望是他可以用那筆錢考上大學，養妹妹，”你強調，“一定要在花謝之前哦。”

苦夏之後就是土地神事件，為了避免悲劇，花謝之前最好了。

灰原要長命百歲哦。

“另一張給伽場夫人，帶着四個孩子太不容易了。”

“要記得我說過的，會幹活就有幹不完的活哦。”

“每天都要睡夠7個小時。”

“哪怕全世界都否定你，你也要堅定的認為那是全世界的錯知道嗎？”

你絮絮叨叨的交代着許許多多的事情，像是要把所有的牽挂都交代完。

五條悟默默的聽着，背着你一步步的往前走。

大事小事都交代完畢，你終于松了口氣，靠在五條悟的肩上，五條悟突然開口，像不滿了很久：“xx醬的眼裡，總有那麼多人呢。”

你呆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眶裡的淚再也忍不住，無聲的悲泣。

傻瓜，你的眼裡隻有他啊。

如果大家不幸福，他又怎麼會開心呢，說到底，你的所有努力，都隻是想讓五條悟幸福啊。

你的小悟，以後他該怎麼辦？會好好吃飯嗎？會好好睡覺嗎？沒有你做的甜品會不會不習慣？沒有你的術式腦子又要疼了啊。

好難過好難過，不想丢下五條悟一個人。

五條悟感受到衣服内的溫熱淚水，察覺到你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兩步瞬移到别館前，彎腰将你放下，凝視着臉色蒼白的你，溫柔的拭去你的淚。

你看了他眼裡的血絲，心抽抽的疼，你哽咽着問，“傻瓜，你有多久沒有睡覺了？”

“老子怎麼可能不睡覺啊，不要哭了，哭的老子心疼的不行了哎。”他不厭其煩的擦着你的淚。

“好，不哭了。”你擠出一個笑，如同那次一樣，牽起他的手，領着他一步步走到床邊，輕輕推他躺下，然後将掌心輕覆在他的眼上，藍白色的小花環繞在他身側，你柔聲說道：“現在換我守護你好嗎？但你不要和我一樣睡那麼久哦，”你甚至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他白色的睫毛輕輕顫動，你補了一句，“不許睜眼，别讓我擔心，好嗎？”

五條悟終于安靜下來，你爬上床，躺在他的身側，靜靜看着他。

他的頭發比剛入學時長了很多，長出來的小胡茬已經被他刮掉了，白色的睫毛又長又翹，臉上的稚氣已經消失了，像是在你昏睡時偷偷長大了。

你貪婪的看着他，仔仔細細的描摹他臉上的每一寸，像是要記在靈魂裡。

你曾經無數次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因為美好的不可思議，像一場夢，但現在，你隔空描着五條悟的輪廓，釋然了。

這到底是不是一場夢不重要，因為對你來說，隻要有着五條悟的世界……對你而言就是真實的。

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屋内，大海波濤着，你就這樣透過月光看了他一夜，連眨眼都不舍，更不敢閉上眼，怕一閉眼就是永别。

屋檐上雪水一滴滴的流淌下來，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春天要到了呀，好想和五條悟看桃花盛開啊，但你的時間卻不多了。

你突然想到自己的術式，無聲的一笑，總是忘不了普通人的思維。

當晨曦的第一道光灑在落地窗上時，你感覺生命的盡頭快到了，你強撐着起身，換上了那條硝子送你的紅色裙子，以前你害怕紅色，因為想到那無盡的血泊，但現在，你隻想在生命的最後給他留下你最美的模樣。

紅色在你的故鄉是嫁衣的顔色，當作彌補那個沒完成的婚禮吧。

坐在鏡子前，你塗上口紅，鏡子中出現了五條悟的身影，他站在你身後，靜靜地看着你，眼底的情緒複雜又晦澀。

你放下口紅，轉身對他伸出手，“再帶我去看看桃樹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