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緩步速,和土方稍稍拉開了一些距離,看向他的眼神微妙。
他到底出于什麼立場說的這種話?
目标教室就在眼前,土方終于止住了唠叨,專注于前方。
推開門,站在教室門口向裡面打量。
椅子桌子亂七八糟地擺着,連講台都被挪到了後面。最後方的書架被它撞得歪斜,地上掉了不少的書。四處挂着氣球和彩帶。看來學生們有過狂歡慶祝。
原本該是充滿青春朝氣的畫面,卻因為不久後發生了跳樓事件與靈異事件,在此時變得物是人非。
今年暑假染上了一層怅然的寒氣,不再如往年那般無憂無慮。
除了亂以外,就是個很普通的教室。要進去看看嗎?
黑闆上寫着大大的[祝賀畢業],圍繞着留下了學生們各自的簽名。
桌椅沒有規律地混在一起,桌面寫着名字的标簽也被撕掉了。分不出來究竟哪個才是死者本人的座位。要挨個座位搜尋嗎?
每個書桌都空空蕩蕩。課本都被淩亂地扔在教室靠後面的地上,和從書架上掉落的書籍混在一起,那一大片整體堆出了十幾厘米高。
“唔哇,現在的學生真是累啊。”
土方感慨,走到後面去的時候差點沒有落腳的地方。
搬到後面的講台擋住了繼續前進的路。講台與牆壁之間還有段幾十厘米的空隙,中間似乎也塞了不少東西。要走近些蹲下翻看嗎?
率先在寬敞的外圍地面查看。
平平無奇的教科書,裡面的曆史人物插畫被塗上了各種鬼臉。《壞女人與好女人與狗》...故意起了噱頭名字吸引眼球的小說。用他看不懂的流行語傳話的小紙條。一張折起來、乍一看不算小的白紙。
土方認真工作,蹲在地上翻來翻去。我特意在門口觀察了一會兒,确認他沒和空氣搭話,這才跟着走了進去。
讓他自己翻找,我拉開最後排某個座位的椅子,無所事事地坐下了。
置身其中,穿着和場景相符的衣服,從這個視角環顧四周,景象與在外瞧時有所不同,竟有種自己也是其中一份子的感覺。
我瞥了眼被土方随手放到一邊的小說,改為側坐在椅子上,撐着下巴看他,打發時間。
武士先生的畫風與這裡格格不入。
一個成年男性,大晚上卻跑來高中教室翻找東西,很像個變态。土方毫無自覺,正在将發現的白紙展開,舉在眼前端詳。
最上面一行按順序為:[是]、鳥居圖案、[不是]。下方是五十音表。
“這是什麼?”
他舉着問我。
“真的假的,您是本地人吧,不知道筆仙嗎?那是通靈闆哦。”
土方手速飛快地把紙重新折好,恭恭敬敬放回了原位,雙手合十,為剛剛突兀拿起的行為道歉。
見他這個反應,我一時啞言,倒是也明白他為什麼不知道這東西了。
光是聽着就要了他半條命,怎麼可能會跟着玩。我忽地有了靈感,豎起食指提議,也學着他不久前的樣子說風涼話。
“這個案子聽起來很麻煩的樣子,反正無論怎麼都說不通,要不和大衆解釋說是靈異殺人吧。”
“然後把我這個真選組副長辭了,換成陰陽師來幹?”
土方立馬回嗆。
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彌補了真選組沒有陰陽師的空缺。
“據說給出回應的[筆仙]是附近的靈體,既然怎麼查都沒有頭緒,幹脆問問本人好了。遊戲至少要兩個人才行,要試試拿這個和死者通靈問話嗎?我可以陪您哦。”
和穿着水手服的年輕女生近坐在一起,親親熱熱地兩手相疊。
“絕對不要。”
土方幹脆利落地一口回絕,死守底線。但比起會被說性騷擾,其實更怕真的撞見鬼。坂田先生沒說錯,這男人沒情趣。
“明明是個值得一試的辦法,”我撇嘴,不想試就算了,“您還沒說販賣機的事呢,有什麼規律嗎?”
——請幫幫忙,把我買下來。機器裡面的少女敲了敲玻璃,如是請求道。
·→如果喊來警察和消防員,裡面的少女會死。雖說本來就已經死了。
·→如果起了色心,提出不懷好意的要求,投币按下購買鍵,販賣機會掉下屍塊。
“如果真心投币買下來呢?”
我好奇,這個選項的結果還沒聽到。
“會被當成買賣人口的嫌疑人請到真選組,體驗各種豐富多彩的拷問項目。”
但販賣機什麼反應,他不知道,目前還沒試過。
“也沒有傷害路人,最多隻是掉東西吓唬他們,倒更像是惡作劇。有這個時間,比起關注一個不痛不癢的案子,還是把警力放在大事件上比較好吧。”
我翹起腿,坐着看他,依舊沒有起身幫忙的意思。土方側身看了過來,一臉無語。
“你為什麼這麼悠閑?”
在影院那時候不是挺努力的嗎。
“我對這個案子不感興趣,是您非要喊我過來。”
我攤手。一說涉及到學校的案件就是跳樓,說實話,有些無聊,還不如靈異影院來得有趣。
“你也沒拒...”
“我拒絕了。”
“有嗎?”
有的。在咖啡店的時候,委婉地推脫了兩句,但下一秒就被某個自我意識作祟中的壞警察盡數駁回。
讓女孩子幹活,真是沒有紳士風度。
我伸出手,隔着空氣扒拉他的浴衣。由于坐得離他還算近,指尖偶爾真的擦着布料而過,傳來片刻溫熱。
“我在您心裡到底是什麼啊...”
“嫌疑人。”
土方語氣淡淡,給我貼上了新的标簽。
“...”
約嫌疑人晚上一起辦案,他真是個天才。
“你是其他案件的嫌疑人,但和這個又沒關系。”
土方扭頭繼續翻找,說到這裡,他反倒抱怨了起來。
“身邊全是粗神經的男人,挑不出來能懂得少女心的家夥,我也根本不認識能和[女高中生]靠得上邊的家夥,就連你也是勉勉強強。實在沒别的辦法了。”
和死者同為女孩子,明白年輕人的時尚潮流,腦子好使,不怕鬧鬼,加之本來就有需要喊出來見面的訴求——那他還猶豫什麼。
指尖向上,改為勾弄他後腦勺的頭發。
“那可不一定。您憑什麼就能笃定我和這個案子沒關系呢,拿的出證據嗎?”
“哦?說你是嫌疑人可真沒錯怪你。那趁我還沒想動粗,把知道都跟我說了吧。”
雖然如此回應着,但土方全程低頭翻找書本,頭也不擡。完全就是不走心地敷衍。
和所謂嫌疑人維持着融洽的關系,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有關我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想起這事,我于是問了一嘴。
“想讓别人交代,那自己首先也交代了吧。您說我是嫌疑人,什麼罪名?”
“詐騙警察,傷警察先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