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碾了碾腳尖,悄悄向另一側挪動,嘗試離身邊這雙警用皮鞋遠一些。
挪出去一步,距離并無變化。土方完全沒有自覺地跟了過來,長腿一伸,就這麼擋住了去路,聽口氣還有些不滿。
“跑什麼?”
聽他說了那種話,不跑才怪吧。
“...不要。”
“你說什麼?”
聲音細微,沒太聽清,土方下意識低頭。似乎拿捏了他的性格,對面擡起頭,眉毛耷拉着,露出了無辜可憐,一幅不知所措,怯生生的神情。
...怯生生的?
昨晚和他打電話的時候可不這個樣子。
仗着有變聲器,在電話裡做出了那般過分的表現,要是讓被他審訊過的罪犯們聽了,每個都要真情實感地誇一句勇。
看起來很無害,但是在電話裡惡狠狠要挾真選組的副長。等到線下再見面,氣勢卻像被紮破的氣球,倏地軟了下去。
搞得他有點割裂和不适應,都不知道該按哪一種來了。
趁着他發愣,我側過頭,正想着要繞開他擋着的腿,似乎很提防我會再次偷偷溜走,土方幹脆一把抓過手腕。
“躲什麼,還有事情要說。說起來今晚你有安排嗎?”
特意把我喊過來,不是為了下午的反詐宣傳嗎。怎麼忽地跳到了晚上的行程上?
想到這裡,我乍然得出了一個突兀的推理。
我是不是又被他詐騙了。
“晚上的話就...”
“四處亂跑不算行程。”
“我還要寫作業。”
“你看我會信嗎。”
那就沒辦法了。
取餐台的鈴铛被店員敲響,一句[您的餐好了哦],打破了這段僵持。
我放棄了繼續找借口,默不作聲地屈服了。土方看了取餐台一眼,倒是不用再在店裡浪費時間了,要做的工作實在堆積如山。
“拿了東西就和我走吧,還有的要忙呢。”
“喂。大白天的,現在的條子已經光明正大地搞職權性騷擾了嗎?”
即将被這麼帶走之際,不遠處座位上的人看不下去了。
口氣同樣很勇,甚至還是當面的勇。土方正要離開的腳步停下。
銀發武士用湯匙攪着見了底的芭菲杯,為難着怎麼這麼快就沒了。從挖下的第一口開始,耳朵裡就一直被迫進入各種不妙的發言,全程食不知味,真是倒黴。
擡眼瞧去則更是糟糕。
高個警察低頭瞧着穿校服的女孩,說了半天讓旁人臉紅心跳的話,此時正死死抓住人家的手腕不讓走,怎麼看都像是仗勢欺淩市民現場。現如今這個世道,連執法機構都已經爛成了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唏噓啊。
“管你什麼事?”
土方語氣不善。
“我可都聽見了,什麼警察可不會收斂力氣,會很疼,配合着點,有的受,晚上見,審訊play什麼的。耳朵都髒了。”
熱心市民一邊說着無賴話,一邊瞪着他,似乎已經認定他是個以公謀私的混賬警察。
土方眉頭緊皺,強忍着聽人把話完。
他昨晚接通了電話,知道這種不知所措的表情是裝的,打扮也是故意的,但旁觀的市民可不知道。
“不是你想的...”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爛警察在,《變身》裡才會發生那樣的劇情,看到最後都哭死了啊!小阿銀也萎掉了恨不得扇買來看的自己幾巴掌!根本不好意思了啊!怎麼賠我啊混蛋東西!”
熱心市民根本聽不進去話,提到這裡就情緒激動,捏着眉心哽咽。
“不要綁這種雙馬尾麻花辮啊,不要戴黑框眼鏡啊,不要啊...”
根本就是無法交流。
土方深吸一口氣,不解地看向我。
“他在說啥?”
最近難不成又出什麼影響他們警察形象的作品了嗎。
“...”
若有所思,這倒是提醒到我了。
“您仔細看一下我的打扮和臉,記住了。”
警察先生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還是照做了。我點點頭,出于對他個人形象的保護,選擇了更穩妥的版本分享。
“稍後把電子版發給您。”
“哦。拿上東西,我們去外面聊。”
“走什麼走,你再不把手松開,我可就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