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發現了我在暗暗瞪他,土方一點要松手的意思的沒有。我把另一隻手藏在外套遮擋下挪動,悄悄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睫毛顫動,眼睛便本能反應地濕潤起來。
于是就這麼眼睛紅紅,保持着微微仰頭的視角,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眉頭微微皺起,啞言了幾瞬。
“如果輕易就被這種神情動搖決心,那我警察就是白當了。”
語氣不善地說着這種話,土方的手還是收了力氣,連帶着放下了一段高度。腳掌終于勉強踩回了地面。
“叫吧。”
好執着。
“土...十,十四郎。”
拖得太久反而引起更大懷疑,隻好磕磕絆絆的喊了。
這顯然并未使他滿意。
土方微妙地沉默了幾秒,細微地啧了一聲,可能是也沒太想明白。
“認真讨教一下,我的名字一共就這麼幾個字,到底是哪裡燙嘴?能不能一次說全。”
“土...方先生。”
我發出了不自在的聲音,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不解地摳住了衣角。
明明一直有避免提及姓名,[警察先生]這個稱呼聽着也合适,并不顯突兀。又是怎麼被他察覺到的?
忽地想到了便利店那天。因為突然和他對上了視線緊跟着又被堵住,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了[土方先生]的稱呼。但也就那一次而已。
隻聽一次就把人揪了出來,他的耳朵未免好用過頭了吧。
那現在又在做什麼打算,以妨礙公務和襲警罪把我抓起來?
我正做着各種不安的猜想,土方卻忽地松開了握住我手腕的手。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我意外地看向他的臉,胳膊依舊還舉在半空,忘了收回。
這又是什麼意思?
“不許再往懸崖邊那個方向跑,不然就拿手铐先把你拷住。”
土方低頭點煙,嘴裡咬着煙,含糊不清地提醒,不忘留出餘光關注我的動作。直到尼古丁在肺裡過了一遍,這才長舒一口氣,可算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也可能是我聽錯了吧,雖然聲調和語氣是很相似,但畢竟變聲器和電流聲的幹擾也不小。”
剛才搞得大張旗鼓,現在反倒說起了會讓人懷疑業務能力的話。
“說起來,零點早就過了,今天就算是周四了吧。聽手下說那家夥一般都這個日子打來電話,這次不會心虛地不打了吧?”
拿起電話時語氣很沖地罵[别再打來了],事後反倒為難起要是真的不打來了可怎麼辦。他是不是蛋黃醬吃太多,把腦袋吃壞了呢。
土方故意自言自語那樣地發表感想。提及心虛這個詞時,語氣故意加重,看了我一眼。
總感覺是在點我。
我小心翼翼地轉動僵硬了的手腕。夜色朦胧,周圍沒什麼光亮,看不清楚具體情況,但總感覺會留下紅印。
“正常人被您吼過後肯定沒膽子了吧。”
我小聲嘟囔。
正是因為這種暴力作風。
“就趕上那一次而已。我難不成看起來很閑嗎,無時無刻不站在接線員旁邊?”
還有時間一路跟來影院,這不是挺閑的嗎。我在心裡反駁。
“一天天連着出警累個半死,可沒時間再接别的活。不過我有點事情想問那個來電人,已經讓接線員重新熟悉業務了。”
口頭訓了一頓,日常鍛煉也罰做了加訓,再怎麼也該長點教訓。可别跟再跟他說[面對騷擾電話也想講禮貌]這種話了。
土方一手提着外套,一手夾着煙,想到這裡就無語。正氣着沒在專心幹活的下屬和看不到頭的工作,頓了一下,後知後覺那般看向我。
“我罵得很兇嗎?抱歉。”
他那時候接過電話就罵也是沒辦法的事。真選組工作繁忙,要處理的事情一大堆,他怎麼可能讓他們把時間浪費在騷擾電話上。
“為什麼突然和我道歉,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我别開視線,看向另一邊的地面,不和他對視。土方卻若有所思,再次跳過了我的發言。
“一直對我用敬語也是這個原因嗎?”
“不是。”
“哦。那難不成因為我是警察?”
我皺了下臉。怎麼這句就能聽見,他難不成還會對聽見的内容做自動篩選?
“不是。”
“那因為什麼?”
“您年紀大。”
用着敬語,但全無尊敬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