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這些自毀人生的人對生命沒有絲毫的尊重。”
“第二,人隻有到生死攸關的時刻,才能真正懂得人生價值。”
“第三,是生是死,你自己選擇。”
熒幕裡的怪東西竟然真的說話了。
但比起那個,盡管它的話語中透露着[生死由你選擇]的意味,卻并未成功營造出預想中的緊張氛圍。
緊張感确實是存在,但卻絕非是在緊張我們自己,而是在緊張它
——感覺它有點在死了。
發聲一點不流暢,像氣管裡卡了異物,咽不下又吐不出,全靠拼盡全力才勉強說出來的幾句話。說完後想有氣勢地大笑,結果試了一下,就隻有咳嗽聲回蕩不止。難怪它一開始隻用字幕交流。
誰去給屏幕裡的家夥做一套海姆立克急救法。或許是當警察當得有些感性了吧,土方竟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隻是因為一句反問就這麼内耗嗎,做不到的話就不要硬是勉強自己啊。
土方欲言又止,一張嘴就是關懷。
“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強撐了吧,用字幕也沒什麼不行的。”
我從怪東西開口起就不滿地皺着眉,在聽見身邊人的發言後,表情瞬間變得微妙。他這不合時宜的關懷是怎麼回事。
[去死吧]的詛咒可能起到了效果,怪東西的顔色越來越黯淡,已經到了拿去當遺像都會被嫌棄顯色度不夠的程度,幹嘔着徹底消失在了熒幕裡。
熒幕回歸監控總台畫面。
周遭頓時陷入沉默,彷佛時間靜止了似的。
“剛剛那個,你怎麼看?”
土方詢問我的感想。面對兇案可以全神貫注,但涉及到了那種生物的狀況,他心裡沒底,還是覺得問問身邊人比較好。
明明坐擁這麼大一個靈異場所,它表現得未免也太沒用了吧...我為什麼要回答。
我用餘光瞥了土方一眼,随即緩緩别開視線,向另一邊偏過了頭,不予理會,還在記恨他之前的話。
把蛋黃醬還給我。
土方問話時向這邊轉過了頭,加之距離又近,我的反應便盡收眼底。他閉上了嘴,挑起眉,原本以為我會回應他的話。
為什麼突然對他這麼冷淡?
“難不成是還在害怕嗎?”
把蛋黃醬還給我。
見我一直不說話,土方越想越覺得合理。思考了一會兒後,他拿起放在大腿上的蛋黃醬,伸出手臂,故意湊到我眼前晃了晃。
“要吃嗎?”
“...”
這男人在讓人火大上頗有天賦。
沒拿着煙盒問我[那要不要陪一根]真是算他體貼了。
因為我還沒有回答要或者不要,土方便一直很有耐心地在我眼前舉着。
與女孩子的手截然不同,大手骨節分明,手背隐約可見青色血管。見我被吸引着瞧了過去,還拿着東西随意又輕巧地晃了兩下。
視線不經意地從他的手指向上移。
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滾着金邊的黑色馬甲緊貼身形,脫掉了外套後,内搭的白襯衫被影廳跳着的光襯得亮眼。
我的腿被剛剛突如其來的制服外套壓得發沉。
雙手置于大腿上,厚重的布料在掌心裡微微發燙,仿佛還能摸到其主人身上的溫度。
我摸了摸腿上的外套,無可奈何,還是選擇了理會。
“看了那種畫面,我沒有胃口。”
把警察先生橫在眼前的手輕輕推開,我看向他,問了個問題。
“剛剛的那個可能是影院老闆,最不濟也是個管事的,不問問他還招不招員工嗎?”
聽了我的笑話,土方眼梢一吊。
我沒在講笑話。
“熒幕在播放兇殺片段時不受幹擾,很流暢,說明是拷貝好的影片或錄像。但那個兜帽出現時明顯有嚴重的噪點,加之又可以對我的問題做出反應,肯定不是影片錄像的一部分。”
頭頂斜後方,放映機發出輕微的嗡鳴,閃爍着刺眼的白光。
“有讓觀衆自由控制影院内眼睛視角的權利,說明地位在它們之上。這些眼睛無法顯出形狀,但它卻可以,代表能力相對較高。”
“想現身就需要和我們保持在同一頻率,以熒幕為載體露面還算輕松,但說話就實在耗費力氣。為了和我們互動也怪不容易的,看起來又辛苦又好說話,如果我們提議打工的話,它說不定真的會同意。”
土方一時語塞,又不好打斷,強撐着把話聽完。
他真的不想聽這種有理有據的推理,隻會讓他的心髒和肝髒加重負擔。不過臨時搭檔的臉色倒是好多了。
“聽起來,你好像還挺熟悉這種地方?”
土方有些意外地問道。
狸貓挂件像三無産品,佛串符紙也處處透着被詐騙的氣息,帶着它們的人卻意外地了解靈異之地的規則,他今晚已經觸底的苦命似乎得到了反彈。
“隻要聽得多,大師課也是有點真東西在的。既然它已經把線索給到了這裡,你又不考慮留下打工,那想出去的話就隻有陪它玩這個遊戲了吧。”
這裡的冷氣确實有些過頭,我對警察先生懷疑的眼神無動于衷,屈起膝蓋,把腿縮進了他寬大的外套下面,下巴枕着膝蓋歪頭看他,還有些不明白的事。
“在開始遙控視角前,不如先整合一下已知信息和疑點。我有問題想問您。”
為了順利通關遊戲,腦子這時候也該開始努力轉一轉了。
“你說。”
“檔案記錄大火一共燒死千人以上,有提起影院占了多少,這裡當時又有多少人嗎?”
“沒有。就隻有那一句話。”
“您不感覺這裡差不多要坐滿了嗎。側面說明影院内的人幾近全軍覆沒。火勢起來的初期,影廳裡的其他觀衆們既沒受傷,也沒有被綁起來,當時為什麼不跑呢?”
門沒有上鎖,所以這間屋子應該進出自由。即使門被縱火者上鎖,影廳内有這麼多人,外面也有工作員工,總會有打開的辦法。就算打不開,早期建築多木質結構,木門也會很快被燒開。
土方回想了一下那兜帽老闆說的話,将進入影院後所見的現場逐一對應,有了猜想。
“他們跑不成。”
廁所遍地是使用過的針頭,就連走廊裡,影廳裡也随處可見。
[這些自毀人生的人對生命沒有絲毫的尊重]。
“難不成當時整個影廳裡都是動彈不得的瘾君子?”